酒楼之中,桌椅东倒西歪;场中三人,三足鼎立之势。
虽然二对一,可是大和尚不急不忙,右手抓着鞭子,脸上笑嘻嘻的正在跟对面的女孩调侃。
“我说,你们知道我咋猜出来你们有问题的么?猜猜,猜猜。”
大和尚不急着打倒对方,明知来意不善,还敢出面挑衅,他心里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女孩依然瞪着九戒,从她们出现,她便只说了动手两个字,现在更是不肯多言。
那老者此时变得身形挺拔,虽然瘦弱依然,却从身形一眼可以看出是个青年人。
现在局势不利,倒是可以拖一拖时间,想到这里,他出口问道:“为何?”
“嘿嘿”九戒笑了一下,很满意有人给自己捧了一句,得意洋洋的说道:“第一嘛,你们易容的年纪相差太大,这个年纪应该是祖孙,怎么能说父女呢?第二,你让女儿走在后面,任何一个当父母的都会让孩子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可是你居然让她走在后面,不怕孩子丢了?虽然她长得很丑……”
“胡说!”女孩拽着鞭子的手忽然动了,那鞭子暗藏玄机,从皮鞭编着的缝隙中,居然有针刺了出来。
“啊!”九戒惊呼一声,一甩手抖落鞭稍,女孩手上一抖,那鞭子好似数条乱游的蛇,灵动无章。
“对嘛!这还像点样子!”九戒高兴的说道,迎着鞭子就攻了上来,女孩这次学乖,再不让九戒得机会握住鞭尾。
那用剑的青年立刻加入战团,瞅准时机,劈砍挑刺,一把长剑使得如臂指使。
两人配合默契,远攻近辅,打了九戒个措手不及。
“哎!干啥!好家伙!行啊!”九戒一边反击一边嘴里不停,虽然狼狈,却看得出游刃有余。
“好!”
“大和尚小心!”
“右边,右边。”
“我的盘子!”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乱哄哄不停叫好,倒好像被围住的是街边卖艺的一般。
游斗了百十个回和,大和尚掌握了他们进攻的节奏,慢慢又放松下来,“我说你们还没听我说完这最后一点呢。”
“放屁!”女孩怒咬银牙,鞭子啪的响了个鞭花,朝九戒面门抽来。
九戒右手食中二指一夹,拽住青年递过来的剑尖,往下一用力,铛啷啷……,正拦在鞭子的必经之路上,那鞭梢立刻缠绕其上,两人一齐后退,顺剑卸下鞭梢。
九戒终于倒开了空档,抓紧说道:“这第三点啊,就是你们易容只画了脸,手却简简单单糊弄了过去,这白嫩嫩的手一伸出来就露馅了,哈哈哈哈。”
说完嚣张大笑,可这笑只四声便戛然而止,九戒的脸色忽然沉了一下。
就在刚才,九戒体内一股气血翻涌,被他强行压下。
是内伤之兆,何时受的伤?
九戒抬手看了看右手掌心那些被刺的小孔,手上的伤痕,颜色却不似中毒。
七竹堂作为江湖上叫的出名字的杀手组织,堂内七位主事人以七种竹子命名,依次为慈、墨、青叶、楠、玉箭、龟背、罗汉、凤尾。
七人的杀人手法各有风格,慈竹为主事,掌管七竹堂运作,从不参与杀人;墨只用剑,而且杀人必下战书;青叶好风雅,善用一柄判官笔,杀人后喜欢作诗留念;楠人称冷面快刀,一柄轻薄窄刀,奇快无比,而且人是个武痴,每次杀人以比武论输赢,输了他走,赢了目标自刎;玉箭善使暗器,一手飞花刀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龟背擅长易容,据传除了七竹堂,没人见过他的真容,被他杀死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罗汉一身横练的硬功,被他杀死的人最惨,因为没有武器,是被硬生生打死。
而这个凤尾作为七人中唯一的女人,能力最弱,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作为一个杀手号称绝不用毒。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九戒才会嚣张的让她用鞭缠上他的脚,才会毫不顾忌的用手接住她的鞭。
难道说这次自己判断失误?
九戒只觉得胸口的血气再次翻涌,一股甜腥的气息涌上喉头。
“噗!”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一口血喷出,胸口的不适稍有缓解,却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丹田气泄、头晕眼花。
不知为何,此时九戒心中反而清明。
不是中毒!脑子里那个清瘦的男孩忽然清晰起来,那孩子放下捂着鼻子的手,轻声说道:“七天,不要饮酒,来后山找我。不要饮酒……不要饮酒……”
见九戒失神,凤尾二人对视一眼,机不可失!
长剑、长鞭同时向九戒卷来!
九戒面容惊诧,却兀自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看长剑马上就要刺到喉咙。
“阿弥陀佛!”命悬一线之际,人群外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佛号,这声音明明在十步之外,在场每一个人听起来却好像就在耳边,声音带着金属的嗡嗡声,振聋发聩。
佛音未落,一串紫檀佛珠拖着长长的明黄色璎珞激射而来。
两个人影飞跃人群,快速冲击而来!
啪!嗡……当啷!
长剑脱手落地。
啪!长鞭被人握在手中。人们这才看清,刚才跳进来的是两个武僧,光头黄面,利落青色纳衣,一脸肃然正气,一根齐眉短棍。
另一武僧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九戒。
人群外一身着月牙白僧袍,高高瘦瘦长相温润的和尚缓步走进人群,弯腰从地上捡起佛珠。
变故在一瞬发生,一瞬结束,看到这三人,大家知道热闹没的看了。
月牙白走到九戒身前,九戒嘴角还挂着鲜血,眼神迷离,脑子里只想着那句话:“不要饮酒,七日内,后山找我。”
“师兄,那孩子……”九戒声音模糊。
“九戒师弟,你说什么?”
“……找那孩子。”虚弱的数语,头一歪晕了过去。
月牙白回过头去,掌柜的急忙从柜台里弯腰迎出来,神情惶恐:“了空法师,这位大师乔装打扮,我们实在不知道他的身份,这才卖酒给他,请您一定海涵。”
了空单手施礼:“此事都因我师弟贪杯所起,薛掌柜自然不算破坏规矩,不过以后还望明察秋毫,避免再犯。”
“是是是是。”薛掌柜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答应下来,一回头看到凤尾恶狠狠的眼神,这才明白自己所处是非之地,急忙退后。
“早就听说达摩宗势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威风得很啊!”被抓住长鞭的凤尾讥笑道,达摩宗素以慈悲示人,最重的就是名声,她这么说不过是在以此相胁,希望了空有所收敛而已。
了空不以为意,单手施礼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这佃户,商户所缴钱粮皆做减免,以保百姓生计,这势不过是度众生之势。”
“对啊,对佛爷尊重,我们乐意。”身边百姓立刻有人附和。
了空一一施礼以示感谢,然后才转身面对凤尾:“看施主所用武器,莫不是七竹堂凤尾主事?”
“不错。”凤尾面无表情的答道。
“七竹堂向来拿钱杀人,今日所为,看来就是我这师弟喽?”
“不错。”
了空三人一出手就打落宝剑,抓住长鞭,可凤尾却丝毫不惧,直言承认。
了空点了点头:“我师弟虽然顽劣,武功却是不弱,你们两人将他伤至如此,定然是用了非常手段喽。”
其实此刻凤尾他们二心心里也犯着嘀咕呢,自己内力不强,对方又是高手,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伤到的呢?听到了空说非常手段,显然是误会了。
“不屑!我凤尾一不用毒,二不用暗器,江湖上是人尽皆知的。”凤尾头一扬,骄傲的说道。
“不论用何方法,还烦请二位施主随我回寺说明。”
“放屁!”凤尾娇斥一声,手中长鞭转动,银针刺出,武僧甩手放开鞭尾,右手提棍便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