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
入秋。
广播里播放着爱国歌曲，气氛和谐。亰州市人才交流市场，熙熙攘攘全是人。
拿着厚重简历的本科生，研究生们，在招聘会展上高谈阔论。
各种学历证书，资格证书，无疑是会展上最拉风的。谁的证书最多，谁就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卢海波挤在人流中，看着那一排排的长桌，实在没有脸去投自己的简历。
其实早在走出校门之前，卢海波就知道自己很平凡。
卢海波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身高一般，长相一般，学习连一般水平都没有。就连打游戏，他都沦为了咸鱼：谁让这个时代电竞也成了热门专业？
时代的发展，挤占着平凡人的生存空间。
卢海波发现，自己是整条街上最衰的仔了。
好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卢海波也不例外。他这个人擅长关注一些别人不太在意的细节。比如有位帅哥的鞋带松了，比如有位美女的拉链开了，还比如广播里的那首歌似乎有点问题。
“卢海波同学是吧？你对这次展会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一个展台前，经理人看着卢海波的简历，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卢海波说道：“你们的歌碟是盗版吧？我记得这首歌应该是‘五十六个星座，五十六枝花’，……”
“对不起，我们中国人不信星座。推荐你到隔壁去应聘！”经理人听了卢海波的反馈，非常礼貌的请他滚蛋。
逛了一上午，卢海波一无所获。出了会展大门，凉风一吹，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点逆反情绪。回头瞅了眼乱哄哄的会场，他发现就是舔狗把这些企业惯坏了。
工资低，要求高，那些名牌大学生还要往上凑！
原本高中生都能胜任的岗位，现在也跟着起哄招大学生。这就是惯出来的。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老子去百度！”
“这首歌你们唱错了，就是星座，就是星座，就是星座！”
……
“小伙子，过来看看呗？”
这时，会展外的塑料墙旁边，有人叫了一句。
卢海波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个小展台？不，应该说就是一张铺了红布的折叠桌。桌子后面坐了个老大爷，像是算命的。
这种场景，让卢海波的脑子里闪了一下。他似乎在某年某月某日，看到过一个类似的场景？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叫我啊？”卢海波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老大爷挺和气，也挺幽默，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之后向他招招手，示意不要声张。
卢海波有些好笑，这老头八成没交摊位费，是过来蹭地方的。但他面色和善，给人的感觉挺亲切，卢海波倒是愿意过去休息一下。
看着小伙子在对面的折凳上坐了，老大爷挺关心的问了一句：“来找工作的？”
卢海波笑了笑：“随便转转。”
老大爷也不说破，只说道：“小伙子，现在找工作可不要太随便了。看你的样子，也是念过大学的吧？想当年，那大学生老值钱了，就是不当官儿，那也得是个厂长啊！”
卢海波听老头说自己是“大学生”，未免有些得意：“什么啊，我就是一野基大学毕业的。”
老大爷挺客套：“别谦虚，特别是年轻人不能太谦虚，人要有傲骨！我看那里面人来人往的，也就你这么个年轻人还有几分傲骨。其他的，哼哼……”
卢海波听了，不免大为受用。
当然他嘴上也客套了一句：“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单位的臭德性。要是找工作都跟我似的，看他们还敢嚣张？”
老大爷听了，竖起了大姆指：“说得好！这人哪，不能跪下来。当了工具人，膝盖就直不起来了！小伙子，你是好样儿的。”
说着，老大爷的大姆指指向桌上的一个小牌子。
“怎么样小伙子，有兴趣来我的单位上班吗？……不，是帮忙，来我公司帮忙！现在不兴叫上班儿了，得叫合伙人是吧？哈哈……”
“哦？老人家您也是来招聘的？”卢海波觉得有点意思，他一直以为这大爷是个算命的。
“可不是，我在这儿等一上午了，就没几个人过来。当然，我也懒得搭理他们，跪着走路的人干不了这行！”老大爷款款而谈，倒是也有几分傲骨的模样。
“敢问您老是干啥的？”卢海波听老大爷的口气，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老头穿得挺旧，但人打理得体面，和卢海波真有那么点神似。
“做理疗的！”
老大爷神秘一笑，之后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魔方？
大爷指了指魔方：“会玩儿这个吗？”
卢海波先是一愣，之后也是一笑，把魔方拿在了手上。看他的表情，竟然有些亲切的感觉。
“大爷，您真是太给我面子了！我从小到大，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特长，就喜欢玩魔方啊，翻花绳什么的。可惜现在不流行喽。”
说着，卢海波早把魔方摆弄好，放到了桌上。
大爷微微有些惊讶，之后又拿出一本小册子：“这个你能做吗？”
卢海波翻开看了一眼，见是一个迷宫。顿时笑道：“这也是我爱玩儿的！就怕给大爷您画乱了。”说着取过旁边的一张白纸。
只见卢海波望着图册上的迷宫，就在旁边的白纸上画出了曲线。最后，把纸转过来给了大爷：“您看对吗？”
大爷再次诧异了一下，直接翻到了小册子的最后一页：“这上面画的什么？”
卢海波望了一眼，原来是色盲测试图，图画中间好像是只长角的鹿。但他把目光真正放在了图上，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因为在这一瞬间，卢海波又有了那种既视感，就好像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看到过的一样。
“这好像……是个字？”
听了他的话，大爷的目光一下就专注起来：“字！……什么字？”
“……梦！”
卢海波抬起头，非常确定自己的直觉：“梦！梦境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