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公子人可好了,他可是同我一起不眠不休照顾你三天呢。”汝宁替他擦擦嘴角的粥渍,两人远远的瞧上去倒像一对恩爱夫妻。
“难为公主劳心如此多天,属下逾矩了。”落一作揖,毕恭毕敬。
“你莫再如此见外了,在宫里我还能勉强接受,现在这是宫外,不必这样。”
他这般生疏,让汝宁心里很是不好受,两人明明都走到那个地步了,难道他还不懂自己的心意?
“公主是公主……”
“打住!你若是再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她故作气恼的样子,余光却盯着落一的表情。
“属下……不敢!”落一垂眸低头,不敢与公主对视。
“好啦!如果你再一个公主属下的,若是让顾公子听到怕是不好。”她小声的说道,殊不知在外听墙的顾泽早就听见。
“……是。”
“现在,我要给你换药咯。”她甜甜一笑,“来,身子凑过来。”
落一听话的将身子往前凑,可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痛得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你躺着吧我坐上来帮你。”
汝宁坐在床边,觉得这个位置有些别扭。于是干脆脱了鞋,跨坐在落一的腿上。
“这样有没有压疼你?”她温柔的询问。
落一摇了摇头,脸上泛着红。
她将动作放缓,轻轻的撕开旧纱布,生怕弄疼了他。
“疼不疼?”
她朝伤口吹了吹气,清凉又带着些暖气,吹在落一的皮肤上,痒痒的。
“不疼。”
突然想起公主第一次给他换纱布的时候,也问过他疼不疼。
汝宁专注的撒药,再换上新的纱布,一气呵成,手法娴熟。
听顾泽说这里是湫盛村的一方竹林,离省城不是特别远,大概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待落一养得差不多,汝宁盘算着何时回行宫。
湫盛村湫盛村……怎么如此耳熟呢……难道……
“顾公子,这片竹林倒是一片洞天福地,不知可有名字?”汝宁打探。
“这竹林确实有一名字。”顾泽负手而立,“名叫沐风林。”
沐风林!?这不是……
“确是一个好名字。”
汝宁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心里风起云涌。
“顾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知可有心仪的姑娘?”汝宁继续试探。
只间顾泽面不改色,“没有。”
汝宁识相的没有继续再问,转移话题道,“不知顾公子在这里住了多久?”
“我也不知具体,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避世太久,早就对外面的事置之脑后,更何况是时间。
汝宁没再多问便回了房。
今晚月明星稀,风清月朗,不断有虫鸣。
这眼皮一跳一跳的,汝宁总觉得今晚有大事发生。
果然,半夜时分,落一听到外头的声响,把熟睡中的汝宁摇醒了。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谁?”落一警觉。
“是我。”是顾泽的声音。
两人相视,落一前去开门。
“何事?”落一双目紧紧的盯着他。
顾泽一笑,道:“这位公子不必如此紧张,难道公子没听见外头的声响?”
汝宁赶紧下床,“有人来了?难道是那批黑衣人?”她双手紧抓着落一,心里忐忑不安。
“我去探探。”落一转身就要出去。
“诶!你身上还有伤!”汝宁拉住他。
顾泽出声,“你休息着吧,我去探探。”
还没等两人开口,他便率先推门出去了。
“这顾公子不会出事吧……”
顾公子看起来身板如此瘦小,万一……
“不必担心,他会武功。”公主担心顾公子那左顾右盼的样子令落一心里不是滋味。
他转过身坐在床上,不再言语。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知道他吃味了,汝宁连忙坐到他边上,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落一不知所措的眨眨眼,看上去煞是可爱。
“公……公主。”
她扳正落一的脸,“落一,不要故思乱想!”
落一红了脸,“属下不敢!”
“不是说了,不要拘束嘛!”她嗔怪,怎么落一就改不了呢!看来过一阵,她要好好的同落一谈谈了。
“属下……”
正巧,顾泽推门而入,看到这幅情景,咳嗽了一声。
落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过头来,耳根子都红了。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外面大约有七八人,蒙面,穿着黑衣。”顾泽正色道。
“那应该就是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了。”
落一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快找到了这。
“这可如何是好。”汝宁心里很是着急,万一落一又受伤了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顾泽徐徐道,“我房间下有一条密道,直通外面的湫盛村口。”
顾泽领着两人走进了密道。
密道下没有通风口,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幸好顾泽有先见之明,带了竹灯。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可算是走到尽头了。
“顾公子,竹林有黑衣人守着,你现在也没地方去,不如随我们一道去省城吧?”汝宁开口,顾泽于他们有救命之恩,现在导致顾公子有家不能回,她心中惭愧不已。
顾泽沉思良久,道:“好。”
确实,他如今无处可去,并且现在是深夜,能去哪儿?
从言语和谈吐中,陈姑娘应该不是普通人,先跟随他们一阵。
“看天色如此晚,不如我们随便找一家农舍暂且歇脚吧。”落一提议。
“湫盛村有一处我的草屋,我们可以去那,只不过许久未住,怕是积攒了不少灰尘。”顾泽道。
“有地方歇脚都不错了,我们不挑剔。”
公主毫不介意的神情让落一错愕不已,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平日里处尊养优的公主说出来的话。
这天晚上,因为草屋简陋只有两个房间,落一和顾泽两个大男人挤了一个晚上。
三人不敢耽搁片刻,连早食都没吃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防止那批黑衣人再次追上来。
到了县城之后,他们租了一个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回行宫。
“公主,给你。”
落一从兜里掏出刚从路上买的用油纸包着的大饼,“将就一下。”
公主从小脾胃不好,一直不吃东西会饿坏肚子的,更何况现在都快到下午了。
“你不吃吗?”汝宁看着递过来的油饼。
他不是伤刚好吗,不吃东西可行?
“属下吃过了。”
他撒谎,汝宁一眼就瞧出来了。
“你确定?”汝宁再次询问。
“嗯。”他任旧没有抬头与她对视。
“既然你骗我,那我也不吃。”汝宁说着要把油饼丢出窗外。
“不要!”他桎梏住公主的手。
此动作太过亲昵,落一羞涩的收回手,“不要浪费食物……”
“好呀,反正我也吃不完,我们一人一半可好?”
这油饼对于公主来说确实挺大,落一仔细想想之后点了点头。
马车到了省城的大街上,听到熟悉的贩卖声,汝宁终于松了口气。
待至宫门,几个侍卫看见,激动的上报了太子。
“汝儿!”
陈琰脸上颇为憔悴,下巴长满了胡渣。汝宁一下子消失了快十多日,陈琰整天寝食难安。
“皇兄,汝宁没事。”
摸着这瘦弱的手臂,怕是在外受苦了不少,人都消了一大圈。
“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公主!”落一单膝跪地,直述自己的失责。
“落一,你哪有……!”
这个落一,怎么老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他哪里失责了?
两人之间情愫暗涌。
若是不是有落一护着,汝宁不会毫发无损。
“你的罪,本太子不敢定,你还是让汝宁来吧。”不然,他这妹妹可要批斗死他。
落一抬头,看着陈琰眼含笑意。
“这位是……?”陈琰细细打量着身后的顾泽。
“草民顾泽叩见太子殿下。”顾泽早就从话语中听到此人就是太子殿下。
在竹屋的时候就已知道陈姑娘是公主,现在又来一个太子,他也做好心理准备。
“皇兄,顾公子是汝宁和落一的救命恩人。”汝宁道,“若不是顾公子,您恐怕都难以见到汝宁了呢。”
陈琰又看向顾泽,笑道,“顾公子,很眼熟。”
“草民乃一介凡夫俗子,怎么会眼熟呢。”他谈笑风生,并无不妥,举止投足间颇为儒雅。
“许是本太子最近太过劳累,眼影看花了吧。”真像那个人。
“皇兄,既然你如此辛苦,不如回殿中休息吧。”自己倒是没关系,但皇兄可不能因为她的事情生病倒下。
陈琰确实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发酸,步伐虚浮,便听了汝宁的话,回殿休息。
“顾公子,本宫让婢子为你寻了一处住处。”汝宁吩咐宫婢为顾泽寻了一处离这儿不远的宫殿。
“多谢公主。”顾泽作揖。
“不必客气,像之前那样就好了。”好不容易交上一个朋友,倒是因为这层身份生疏了。
“之前草民是不知公主尊驾,现在知道了自是得懂礼数。”顾泽心虔志诚,宛若一个谦谦君子。
汝宁突然觉得这个顾泽好像固执的落一,一板一眼的,像个木头,不犹得笑出了声。
“顾公子可真像我家落一。”
“像?”顾泽想起公主和落一在竹屋那一幕,似乎明白公主说的话了。
“公主应该心仪落一公子吧。”他一下子道出其中重点。
汝宁没恼,反而微微一笑羞涩道,“顾公子是个明眼人,可是那榆木脑袋整天只知道公主属下的。”
“公主不如开门见山的与落一公子说。”顾泽道。
“顾公子说得不错,本宫也是如此想的。”这顾公子倒是和她挺聊得来的。
刚巧站在门口的落一看着顾泽与公主有说有笑,到底浮现出一抹失落,苦笑着悄悄离开了。
汝宁眼尖,看见落一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担心。
“顾公子,你先回寝宫吧。”说着,刻不容缓的跑出大殿。
本来顾泽是有些困惑,但看到前方落一的身影,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