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因为前边墨芷的善心施舍,胆子大了起来,碰到范简时,纷纷扑上去拦路讨食。范简则是二话不说,直接扒出宝剑砍瓜切菜,结束其痛苦悲惨的生命。
墨芷施舍是善,范简送人上西天也是善,而且是大善。
当然,这是范简自以为的大善。
墨芷那一点点施舍只是她在安慰自己的不忍之心,根本就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那些得到她救助的人毕竟是少数,并不能改变什么。
没走多远,墨芷身上的钱就施舍一空,再遇到流民时,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衣着光鲜,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她不施舍时,招来的是一片咒骂和撕扯,甚至会被聚众围攻。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去找范简,换上了普通村妇的衣服,和他一路同行。
再遇到灾民,看到范简不救人,反而杀人。墨芷是惊的七荤八素,整个人颠覆了。看那范简杀人时脸上挂着的满是悲悯之色,整个人都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杀了人的范简并没有受到攻击,反而使得灾民对范简叩拜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墨芷不解。
“他们活的太痛苦了,对未来的生活也失去了希望,与其活着受苦,不如死了痛快。”
范简说道:“这些人为何不去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心中有执念,有牵挂的亲人,有需要他们照顾的人,自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是罪孽。
他们内心是想死的,但道德伦理不允许他们自杀,所以我杀了他们,反而会收获他们的感激。”
“我不信。”墨芷在认为范简是在狡辩。
范简笑道:“你很快就会信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吃饭的点,范简拿出干粮来自己吃,并没管墨芷。
“给我吃点,我身上没干粮了。”
“抱歉,这个真的不能给你。”
范简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把干粮、水、银钱之类的全都撒了出去,分给了那些流民,刚刚吃了一口的干粮也送了出去。
然后双手一摊,说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哼!”
一顿不吃没什么,就当减肥了,墨芷依旧傲娇。
可接下来很快就不好了,天黑下来后,晚饭依旧没的吃。不仅如此,夜晚还有露宿在野外。
此时已是冬月(十一月),寒风呼啸,如刀割般的西北风夹杂着冰凌落下,很快便将衣服给湿透了,呼出的哈气都瞬间结了冰。
寒气入体,饥饿和寒冷,再加上风吹,就算是练武的墨芷也发起了高烧,烧的天旋地转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
她不明白,这才两顿没吃,被风雨淋一下怎么立刻就病了。
再看那些流民、灾民,抱怨蜷缩在背风的地方,虽然有冻死饿死的,但生病的却是没有。
“你,你为何没事?”
“我意志坚定,就算是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
“我不信,你肯定是偷偷吃东西了。”
“爱信不行。”
范简也不争辩,语带嘲讽的说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再往前八十里之内不会再有集镇城池,即便是到了城邑,咱们身上也没钱了。”
一夜的雨夹雪,冻死了无数的人,遍地都是尸体。
范简没事,他背靠一株大树硬生生的挺过了恐怖的夜晚。
墨芷就不行了,整个人冻成了冰块,人也死了过去。
“埋了吧!”有人过来,看着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墨芷,摇着头对范简说道。
范简笑道:“她还没死透,等日头出来,或许能缓过来也说不准。”
“唉,可怜啊!”那人以为范简傻了,不再多说,转身去和其他能动的人去找柴禾去了。
不远处生起了火堆,还传来了香味儿。
在地上躺着的墨芷身体不行,意志力不行,可她身上有荆山玉佩,一段时间的禅定修炼,她的神魂气息已经和玉佩有了些许的联系,玉佩内的温度传导入体,她竟是真的醒转了过来。
只是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一夜的冰雪寒风,将身体的热量全都消耗掉了,哪里还有力气。
“喝点汤吧!”这时过来一位大嫂子,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我不饿,给她喝吧!”范简指了下地上的墨芷。
那一碗汤很管用,大嫂子给墨芷灌下去后,墨芷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是练武之人不是。
“好人有好报,我昨天将咱们的干粮全送了出去,今天才换来了一碗汤给你救命。”
“哪来的肉汤?”墨芷挣扎着爬起,爬到了范简的边上,把头枕到了他的大腿上。
“那位大嫂的婆婆和十岁的儿子在昨夜冻死了,别人帮着埋葬了她婆婆,为了答谢别人,她儿子就被煮了肉汤。”
“啊?”
“呕……”
干呕,可惜的是,干呕了半天,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
范简没有理会墨芷,而是起身去帮忙,那大嫂的孩子,身上的肉可以炖汤,但骨头还是保留了下来,和其他人挖坑,把孩子的骨头给安葬了。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逃到哪里去?”
“燕国,我们是燕国人。”
“又打仗了吗?”
墨芷不明白,不是说秦国就罢兵了吗,怎么还有灾民。
问清楚了,原来还真的又开战了。燕王喜以剧辛为将,进攻赵国,被赵将庞煖杀的打败,赵兵反攻燕国,造成了大量了灾民。
“庞煖杀死了两万燕兵,随后闯入燕国大肆的抢掠,我们的粮食和钱财都被抢了,无法生存,不得已只能往岱国跑了。”
“哦?”
“为何要去岱国?”墨芷不明白。
“巢国太远了。”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匪盗之国的岱地和巢地竟然成为了灾民向往的天堂。
一路往东,身上没有了钱财和干粮的范简、墨芷也变成了流民,啃树皮吃草根,但这些都没用,真正支撑流民生命的还是饿死冻死的人,吃了血肉把骨头埋葬。
至于罪恶感,早就没有了。人死后,尸体埋进土里,一样会腐烂,吃进人肚子里才是物尽其用。
行善,也值得深思。
墨芷身上的钱和干粮,没有一样是她自己种植出来的,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她纺织的。
再联想到各诸侯国的君主,贵族,他们也不是生产着,这些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底层百姓提供,而他们却是没有尽到保护子民生命安全的责任。
等到了岱国,墨芷已经变成了枯瘦如柴的皮包骨,都没有了人样子。
但她的精神反而好了很多,意志也磨练的更加坚韧,也更加抗饿了,两天三天不吃东西都不会饿死,也不再生病。
一路上同行的流民,十不存一,老人和孩子都死了,身体素质差的,意志力差的也都死了,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进入岱国,立刻就被帮派的人给抢了,分配了吃穿用度,然后加入帮派,并分配了工作,该去打渔的打渔,种地的种地,做工的做工。
这不是奴隶,也不是平民,而是帮派弟子,一种非常特殊又奇怪的身份。
范简和墨芷则是直接去找范瑁和范玳,这两位一个在泰山,一个在梁山,依旧是最大的贼头。
两人手下的兄弟都控制在八千左右,不再扩大。
墨芷问:“为何是八千人?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扩大和缩编,主要还是够用为主。”
八千人,这是一个最佳的配置,相当于一个师编制,可以分成一个主力,两个偏师,是做为一个独立作战单围的最佳人数。
两军交战,所谓的几十万大军,都是分成好多独立战场交战的,并不是全部混在一起厮杀。局部的小战场,交锋双方大多都是在两三千人,或者更少。
赵将庞煖对燕国的抢掠,也是赵国的迫不得已,以前诸侯间相互征伐,占据了对方的城邑后,便会接替对方将居民纳入己方的管辖之下,收取赋税增加收入。
但是随着战争越来越频繁,处在边境的城邑今天是赵国的,明天就变成了魏国的,后天又被赵国夺回。而这些城邑的税收并不能抵消战争的消耗。
尤其是赵国的长平之战,白起坑杀了赵国四十五万士卒,这些人里只有十来万是属于王庭的职业军队,剩下的都是在战争来临时征召的国人(住在城内的居民叫做国人,住在城外的是奴隶或者野人)。
春秋时期是奴隶社会的瓦解时期,战国是封建社会的形成时期,其中的标志就是井田制的土崩瓦解。《谷梁传》中记载:“古者三百步为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亩,公田居一。”
井田就是九块地组成的九宫格,一块方格长宽各一百步,叫做‘夫’,即一个劳动力耕种的土地。九块地叫做‘井’,方一‘里’。中间的那一块为公田,所产的粮食为诸侯卿大夫(地主)。
井田制的地块分也有等级的,靠近城邑周围的肥沃土地,一般不给奴隶耕种,而是给城里的人(国人)耕种,这些人都是贵族的同族,因为血缘太远称为了普通人,但他们还是有名有姓的,所以被称为百姓、平民。
在春秋以前,住在城内的人被叫做国人(城就是国),城外的所有人都是野人,在土地上劳作耕种的人都要依附于诸侯。因为他们没有土地,只能给大地主干活。
住在城郭内的居民,他们不是奴隶,而是有着自由的国人,有名有姓的普通百姓,有着人权和人身自由,受到律法的保护。他们可以从事商业、工业、服务业等工作。
国人,受到律法保护的公民,他们也有着做为公民责任和义务,必须服兵役,在战争发生时,要服从征召,拿起武器去打仗。国人战时当兵,他们要自己准备武器、自备粮食和军需。同时他们有着当兵和受教育的权利,所以又叫做‘武夫’或者‘武士’。
城里人(国人)属于普通平民,是百姓,不受剥削的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但是他们在征召去打仗后,若是打了败仗,就会有称为俘虏变成奴隶的可能。
其实国人变奴隶,也是社会的需要,贵族地主们生活条件好,生育繁衍的速度很快,家族越来越大,庶出的,血缘远的不免会称为普通人,普通人的不断增加,城里住不下了,打个仗消耗消耗,将其变成奴隶是补充被剥削的阶层,也是在维持平衡。
所以在以前,打仗时,奴隶时没有资格当兵的。国人才是主力,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消耗掉这些人,将普通的百姓平民变成奴隶。
即便是到了战国的后期,住在城外的‘奴隶’都不会被征召去打仗。即便是被征召,作战部也不是他们,而是贵族子弟和国人。奴隶参战,只配做些扛行李、喂马、做饭这些后勤工作。
时间往前推,在春秋之前,即便是国人(住在城里的平民和百姓)都没有资格去打仗。王的军队最低一等的单位是士,全部都是贵族的成年男子组成,称为‘战士’(类似欧洲的骑士,很高尚的一个职业)。在战国时期,直属诸侯的职业军队依旧是贵族子弟组成的。
那个时候打仗,没有阴谋诡计,也不会偷袭。在开战前先下战书,人家答应了,然后再商量确定作战的战场(一半选择平整又开阔的地方),约定时间,将军队拉过去,使用战车为单位,来回对冲,直到一方的战车散架,失去战斗力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