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时,是一座钟,一座坐落在明秋寺里的古钟。
人人都叹明秋寺甚为灵妙,无论是求官,求财,求子都使人得偿所愿,但明秋寺,唯独不能求姻缘。
弥时,是一座古钟。
菩提,是寺里的敲钟人。
我,叫做弥时,是一只妖,一只钟妖。菩提,是我多年的挚友。这是我跟他的故事,也是她们和他们的故事。
明秋寺里的银杏叶洋洋洒洒,落了满院,莲瑶弯着身子慢慢地将叶子扫到一处去。长廊尽头的青衣服的小丫鬟,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着台阶上,急急忙忙的接过莲瑶手里的扫帚,嘴里还不断埋怨:“小姐,您身体不好,不能吹凉,要是现今受了风寒,过两日,姨娘来接您时,芹儿要如何向姨娘交代啊。”
莲瑶淡淡笑了笑,道:“不碍事的,大夫不也说了吗?我也应当要多活动活动。”
“小姐!”那唤作芹儿的丫鬟跺了跺脚,又说:“那叫做菩提的老和尚也是过分,竟然让小姐来这里扫叶子,现今是秋天,风一吹,银杏叶便落了一地,如何能扫的干净?”
“芹儿!不得无理,府里的规矩是如何教的?菩提长老是莲家的恩人,你竟敢直呼长老的名讳。”莲瑶眉头皱了皱,斥责道。
芹儿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在了地上:“请小姐责罚!”
“罢了。”莲瑶看着地上芹儿害怕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这次便先饶了你,若是还有下次......”
“不会了,芹儿绝不再犯。”芹儿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怕是饿了吧,今日府里送来了些吃食和衣服首饰,说过两日老夫人要来明秋寺上香,正好便将小姐接回去。”
“是吗......”莲瑶喃喃道,“上次好容易找借口将我轰出家门,如今竟要接我出去,也不知道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芹儿低头想了想,说:“听说最近李府的二少爷来府里提亲,想必老夫人和姨娘便是为了此事来。”
莲瑶低头轻笑了一下,泪水沿着腮边滑落,她急忙拿着帕子抹了去,再复抬头,已是笑脸模样。芹儿看着如此的小姐有些心疼,但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女子的命啊。
嫁给不爱的人,做着不愿的事。
那晚,我化作人形,坐在菩提的身边,菩提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并不理我,我一个劲的絮絮叨叨,希望菩提能帮帮莲瑶这个姑娘,她整日在寺里做了不少好事,加上长的又美,我当是喜欢极了的。
菩提被我烦的紧了,放下手里的木鱼看着我。
“弥时,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命数,佛祖冥冥之中会保佑她的,而其他,我们并不能做一些什么。”
我不太开心,化作钟吊在钟楼里。
菩提笑了笑,复又拿起木鱼,敲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就在银杏叶快要落完时,莲府的老夫人和姨娘来明秋寺接莲瑶。
我只记得那日莲瑶穿着一袭绣工精致的青衣罗裙,插着木簪,略施脂粉,楚楚动人。
我还记得那日,莲瑶红着眼眶,来寺里上香,摆供,与菩提告别。
而菩提,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默立无言。
而我,作为一座钟,只能默默奏响钟声,为她送别。
那日傍晚,莲瑶走后,银杏叶落了一地,无人来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