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室静谧。
小乐轻手利脚地从屋子里出来,手中照旧端着一个空了的水晶大碗。
“小乐姐姐,”一个丫鬟迎了上来,抬手将碗接了过去,“夫人可是又吃了一个猪蹄?傍晚不是才吃过饭吗?”
小乐闻言,却是已愁得说不出话了。
自从主子饿了几日之后,便开始报复性进食,吃的还都是这些最长肉的东西。
再这么下去,便是少爷有心要来看一眼,也要被夫人的吃相给吓走了。
“小乐姐姐,”
那丫鬟见她不吭声,便小心地贴了过来,
“夫人突然这么能吃,是不是有孕了?我娘怀我的时候就这么能吃,要不然……”
话未说完,便见小乐的表情陡然紧张起来,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胡说什么?”
小乐怒目而视,“若把这浑话传出去,我一定把你的脸打开了花!”
丫鬟一时吓得噤了声,再不敢问了。
小乐瞧着她面色灰白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
这府中上下,恐怕也只有她知道夫人并未与少爷圆房的事了。
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第一次听夫人讲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待得确认夫人不是玩笑,她更是吓得心惊胆战。
谁家的夫人敢不伺候夫君?
若是传出去,自家主子也不必在这苑府里混了。便是那些个心术不正的丫鬟,若是听闻此事,只怕都要排着队去接近少爷,勾引少爷了。
想到此处,小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有些凄厉的尖叫。
是夫人!
小乐心头一惊,下意识便往房间奔去。
到了门前,却见一道身影立在门前,似要开门而入。
小乐吓得魂飞魄散,借着淡淡的月光,抬手便要拉住那人。
却被他反手捏住了手腕。
“别怕,是我。”
一道幽沉却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听得小乐浑身的紧张都松散下来。
竟是少爷!
他何时到此处来?明明已入了夜,他既来了,为何又不肯进房去?
胡思乱想之间,却见苑祁正摇了摇头。月光之下,他白净的面颊仿佛带着幽幽的光芒,看得小乐呆住了。
下一刻,便见他抬手推了门,直接进了房间。
四处皆是黑暗,苑祁正信步走至桌前,将那烛台点燃了。
不远处的榻上,周小粒正抱着被子低头坐着。她头上微微卷曲的长发滑落下来,又被额上的汗腻腻黏住,竟独有一种凌乱之美。
只是,她本就白皙的面颊有些惨白之色,森牙紧咬,浑身也颤个不停,看得苑祁正心上一颤。
他从未见她有过这样脆弱的时候。
不知为何,这样的周小粒,却让他有种想要护她周全的冲动。
下意识地,他抬了步子就到了榻边,伸手便想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手到她的脸边,他却突然顿住了。
下一刻,便见眼前娇小的人儿向前一扑,直接就抱住了他的腰。
温润的甜香气息迎面扑来,让他有些窒息。
“小乐……”
周小粒的声音微微带着哭腔,“我又梦见她了……”
她的眼泪洇湿了他的外衫,温热的湿润感触及他的皮肤,让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又梦见了那棵树,”她细瘦的臂膀又将他搂紧了些,“她站在那棵树下,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她说她要走了,要去别人的身边了,她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她终于呜呜地哭了出来。
“我怎么可能好好照顾自己?我明明连做饭都不会,除了给人治病,我什么都会搞砸……”
“别怕,我会陪着你。”
略带沙哑的男人嗓音传来,听得周小粒的脊背一僵,下意识地便要起身。
一双大手却是抚上了她的长发。
“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信我,等我就够了。”
不带一丝犹疑的话自男人口中而出,听得周小粒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从他身前跳了起来。
待得瞧清来人是谁,她的呼吸更是一滞。
“你你你你你……”她下意识地用被子掩住了自己洁白的里衣,“你怎么来了?小乐呢?”
她胡乱朝着苑祁正的身后看,却未见一丝人影。
怎么可能?门前的明明是小乐的脚步声,小乐在她身边已伺候几月,根本不可能听错。
“你说的她……是谁?”
苑祁正蓦地开了口,吓得她浑身一颤。
脑子转了几圈,她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一……一个朋友,”
她胡乱回答,眼神有些闪烁。
总不能说是她的妈妈吧?且不说他知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便是知道了,她话里的人跟钱氏也对不上号。
与其被追问着再解释一通,她宁愿不说。
“朋友?”
苑祁正却是微眯了眼,细细地打量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看我干什么?”她身上的汗黏了好几层,眼下才觉得难受,“我出了汗要洗澡,你出去吧。”
出去?
男人的眼中露出一抹狡黠,却是不动声色地又闪了回去。
“我正要去汤泉,”他的声音微低,在幽暗烛光的映衬之下,竟有几分暧昧。
汤泉?
周小粒有些茫然地抬了头,“什么汤泉?”
片刻之后,忽而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流氓!”
她恼羞成怒,扯着被子就下了床,直接朝着门前而去。
却不防被他捉住了手腕,转眼就坠入了一处温暖的怀抱里。
“唔……放开我!”
她拼死挣扎,却被他反手一扣,将两只手都挪到了背后。
“你……你你……”
瞧着他燃着烈火的双眸,她整个思维都要停滞了。
“我什么?”
清冽的气息自他的口中而出,灼热而暧昧的感觉迎面而来,“夫人既不愿去汤泉,不若与我早早睡下可好?”
与……他?睡下?
周小粒的脑子轰轰作响,根本不能理解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苑祁正却是不肯迟疑,抬手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修长的双腿一抬,他将她整个人带到了床上,身子一低,便压在了她的身前。
“夫人可曾怨我不解风情?”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已拂上了她的纽扣。
“没……没有。”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前襟,
“你这样……这样挺好的。”
温润的嘴唇被她咬在齿间,看得苑祁正一愣。
该死。
他的喉结动了动,低身便要朝她的唇上吻去。
可下一刻,她却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我们不能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