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粒的呼吸都凝滞了。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身旁蛐蛐儿的叫声,周小粒甚至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或者是耳朵聋了。
“周大夫可是被吓到了?”冷言霜突然开了口。
周小粒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恨自己今日太唐突,贸然来此处不说,又遇见了借酒浇愁的冷言霜。
冷言霜却突然笑了起来。
“周大夫不必挂心,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呼!
周小粒猛然松了口气,差点原地跳起欢呼一番。
系统布置的任务已经刻不容缓,若是这冷言霜是认真的,她就只能赶紧逃离这渠武山。而一旦出了这个地方,她又到哪去找一个现成的有一百个病人的地方?
冷言霜看着她难掩雀跃的表情,面上却露出些好奇。
“我似乎听说,周大夫跟我三弟并无什么关系,倒是与宁云庄的郑少庄主有些渊源……这可是真的?”
周小粒面色微变。
她虽然与冷言霜在此秉烛夜谈,却不代表她可以对他敞开心扉。
这冷言霜怎是如此没有界限感的人?
“周大夫生气了?”冷言霜的表情严肃起来,似在后悔自己方才的话,“我以为周大夫是豁达的人,所以……”
“大公子,”
周小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大公子醉了,我在此也不便,还是先回去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便走。
冷言霜似乎更是懊恼。
“周大夫,你等等!”他赶紧唤了小厮来,“山路崎岖,为免除危险,还是让人替你掌灯才是!”
周小粒的脚步顿了顿,到底没再强硬地拒绝冷言霜,任由那小厮带着她离去了。
直到她走出很远,冷言霜面上的忧愁才消散而去。
他抬手唤了一侍卫过来,又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转身又看向了月色。
却说那小厮带着周小粒一路行至西院的时候,已近午夜了。
院子里黑漆漆的,连虞千鹤的房内都没有半点光亮。周小粒心情正不爽,又摸黑地开了门,口里自然也赌气地喋喋不休。
“什么正人君子?我呸!还不是没有身份没有下限的死变态!”
她顺手从门口的台子上捡了火石,又像个瞎子一样地去摸桌上的烛台,“我好心好意替他解忧,他倒好,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当时就应该狠狠给他两个嘴巴,让老娘教教他什么叫做分寸!”
她气咻咻地摸到了烛台,抬手吹了吹火石,朝着烛台引燃了去。
几乎是在烛台燃起来的一瞬间,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周小粒,这大半夜的,你替谁解忧去了?”
“啊——”
周小粒看着面前的那双眼睛,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这声音把虞千鹤也吓了一跳。
“周小粒!”他没好气地嚷嚷起来,“你鬼叫什么?还是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他还有脸抱怨?!
周小粒回过神来,一时气愤不过,抬手便朝他袭了过去。
这虞千鹤是把她当傻瓜吗?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能让他给欺负了?
虞千鹤猝不及防地被她拍了一掌,立时惨叫起来。
“谋杀亲夫了!啊啊啊!救命啊!”
“你——”
周小粒更是恨得龇目欲裂,不顾一切地朝他打了过去。
盘子落地的声音,桌椅被踹翻的各种剧烈响动,终于将小库房里的丫鬟也吸引了来。
“少……少夫人……”丫鬟一边拍门一边喊,吓得声音都变了,“您怎么了?您别打三少爷,有话好说……”
周小粒却亦步亦趋地追赶着虞千鹤,丝毫不为所动。
想起前尘旧事,她已经恨得红了眼了。
若不是他非要贱嗖嗖地去驿站救她,她也不用送他来渠武山,发生了这么一系列的事。
今天也是,若不是担心他偷走了荷包,又怕他被冷言霜的拿住,她又怎么会去受那样的屈辱?
早知如此,她当初不如就让他死个痛快,也好过现在被他烦成这样。
“周小粒!你还不住手!”虞千鹤干嚎着,“难道你真的想把我打死?你就不怕我跟你动手吗?”
“动啊!动手啊!”
周小粒越发下死手,“虞千鹤,今天我不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我就不姓周!”
“谁……谁妈?”
虞千鹤被打的抱头鼠窜,却还不忘废话。
周小粒才懒得跟他解释,刚想朝他膝盖飞起一脚,却听得虞千鹤不耐烦地吼叫起来。
“我就是来告诉你,郑祁渊方才来找过你了!……他让我给你一个东西!”
郑祁渊?
周小粒下意识地看向了虞千鹤,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怎么会来找她?
“哼,”虞千鹤见她冷静下来,不由得酸溜溜地道,“见到我就没命的打,怎么,一听见他来找你,你就心花怒放了?”
“少废话!”
周小粒不耐烦地皱了眉,“他让你给我什么东西?”
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跟他恩断义绝了,可周小粒觉得,他这次来找她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就像上次他说起,让她要离“他”远一些,这个人是谁,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
“什么给你东西?”虞千鹤撇了撇嘴,“我胡说的,没有什么东西。”
见周小粒气得又要动手,他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个纸包扔在桌上。
“好没意思!”
他愤愤地嘀咕了一句,转身出了周小粒的房间。
终于安静下来。
周小粒静立在原地,好久都没挪动步子。
不知为什么,方才还迫切的想要得到的这东西,现在到了眼前,她却犹豫了。
她踟蹰了一会儿,转身坐回了床上。
幽暗的烛光在跳动着,落在那个普普通通的宣纸包成的小纸包上,竟带着些许诱惑的感觉。
周小粒咬了咬嘴唇,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放不下了。
她站了起来,行至桌前,抬手便将那纸包握在手里,又鬼使神差地朝着那燃烧的蜡烛探去。
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与郑祁渊有什么关联了。
蜡烛的火苗很快舔舐到了纸包的边角,宣纸干燥,几乎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周小粒怔怔地看着那逐渐变成粉末的纸包,心却宛如刀割一样。
她真的……真的可以吗?
或者,就这一次……
她下意识地将那纸包收了回来,又猛吹一通,将那纸包上的火苗彻底灭了下去。
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如获至宝地打开了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