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似乎比冷言霜还要生气。
“就是她,关起门来不知要做什么!”她愤愤地看着周小粒,仿佛在看什么了不得的罪人,“大公子,她这么鬼鬼祟祟,只怕是要害了老山主的!”
冷言霜闻言,却只盯着周小粒看,并没有回答那婆子。
周小粒心慌至极,却不能表现出来。
“大公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决定占据主动,“看来大公子对我还是诸多怀疑,既然如此,我也不该再替冷老山主医治了。”
“你少强词夺理!”那婆子龇目欲裂地看着她,“我不过是燃个熏香而已,你凭什么锁了门,又把香炉盖上?”
周小粒突然笑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我锁了门的事?”她看向了婆子,“难道这房间里有什么秘密吗?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如此之言,果然听得那婆子顿住了。
冷言霜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周小粒压了压狂跳的心脏,又冷笑着开了口。
“我上次在这里晕过一回,大公子说我是被这荷包的香味熏得过敏才发作的。我倒是想问问,大公子为什么在明知我过敏的情况下还要给我这荷包?”
她又盯向了婆子,“你又为什么在我多次拒绝的情况下,还一定要点燃这与大叶花味道相同的熏香?”
那婆子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通红着脸看向了冷言霜。
“大公子,这……”
冷言霜挥手制止了她。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面上已恢复了坦然的表情。
“周大夫不必激动,”他淡淡道,“这嬷嬷只是太过关心我父亲,这才时时想着要燃这味道的熏香的。”
“我是相信周大夫的人品的,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的眼神似添了几分复杂,“只是……家父的房间是很重要的所在,未免在山上的亲眷朋友们说我徇私舞弊,还是……”
“还是什么?”周小粒隐约感觉不妙。
“还是需要搜一下身,以证周大夫的清白。”
冷言霜看着周小粒,仿佛在说午饭要吃什么一样泰然自若。
周小粒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决定。
“你是认真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位置,老山主给她的那张宣纸正在那里,“大公子,我可是为老山主医治的大夫,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她的举动毫无遗漏地落入了冷言霜的眼里。
他的面容更是冷峻起来。
“我也是为了周大夫的清誉着想,”他的语气竟不容丝毫拒绝,“若是周大夫不喜这嬷嬷,我也可寻其他丫鬟做这件事。”
周小粒更是气愤无比。
这冷言霜是疯了吗?他凭什么搜她的身?
如果她被迫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大公子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吧?”她的表情也冷厉下来,“我便是即刻下山去,也绝不受你这渠武山的屈辱!”
言毕,她抬脚就要朝外走去。
方才那婆子却是瞪圆了眼睛,一把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大公子要搜你的身,你敢走?”她竟抬手去扯周小粒的衣裳腰带。
周小粒怒极攻心,下意识便朝着那婆子的肩膀劈出一掌。
可令她惊讶的是,那婆子竟然下意识地一躲,小腿利索地一抬,就将周小粒整个人逼得倒退了半步!
她竟然会功夫!
周小粒更加对冷无的话坚信不疑,她冷冷地看了冷言霜一眼,毫不犹豫地便跟那婆子动起手来。
那婆子方才有些回过神来。
一边接招,那婆子一边颇为顾虑地朝着冷言霜看了看。她的眼神颇有几分畏惧,似在担心自己泄露了功夫的事。
周小粒却是心无旁骛,只专心地观察这婆子的弱点,打算趁其不备而攻之。
果不其然,不过十招之内,她便发现这婆子的左手腕似乎受过伤。她的眼神在冷言霜和那婆子的面上逡巡一圈,突然便做出要去袭击冷言霜的动作,那婆子顿时紧张起来,抬手去拦之时,便被周小粒捏住了那只不甚灵活的左手腕。
只听咯嘣一声脆响,那婆子的手腕立时便骨折了。
做外科大夫多年,周小粒深知再次骨折的痛楚。她瞧着那婆子的脸都扭曲得变了形,虽不想放过她,可还是忍着气猛地推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推出了三四米外。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婆子便是承受着这加倍的痛苦,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扯住了周小粒的腰带,又借着她的力狠狠地一拽——
周小粒躲闪不及,腰带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了下去。
那张被她藏好的纸,连同她的一层薄衫外衫,顿时散落开来。
一时之间,周小粒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甚至来不及去裹自己的衣裳,伸手便要去将那纸抓过来。
如此举动,令得冷言霜再也忍耐不住。长臂一伸,竟先周小粒一步,瞬间将那纸张抓在了手里。
完了!
周小粒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便要去抢。
可她还来不及动手,冷言霜便已迅速地将那纸张打开了。
周小粒简直想骂自己一句蠢猪。
她干嘛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腰上?
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千种预判和决定。她甚至想,若是冷言霜要审问,她就说这东西是她偷出来的,跟冷老山主没什么关系。
冷老山主已抱着必死的心思了,他这么信任她,她便不能再害了他。
可她这样蠢钝,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害人吗?
周小粒一时绝望至极,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心如死灰的痛苦。
她紧紧地盯着冷言霜,似在等待审判一样——
可冷言霜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或者说,他的表情里带着怀疑和犹豫,冷漠如冰的眼神在周小粒的脸上和纸张上来回周旋,似乎在琢磨和考量什么。
“这是什么?”冷言霜将那纸一甩,摔到了她的面前。
周小粒被他问愣了。
她皱眉看了看他,又将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那张纸上竟然连半个字都没有!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大公子在问你话!”那婆子疼得满脸冷汗,却还不忘呵斥周小粒,“你鬼鬼祟祟地揣着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偷出来的?”
周小粒愣愣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婆子,脑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
冷无给她的,竟是一张空白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