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
周小粒迟疑了一下,想到徐惟生的真诚,便诚恳道:“夫人且看这川穹成色,价值多少?”
“夫人?”
那妇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戏谑地轻笑一声。
“你这川穹我倒可做主收来,只是这价格……只能给到十五文一公斤,再不能多了。”
十五文?
周小粒有些吃惊地抬了头,心头升起几分疑惑。
她的川穹虽不及云乐药材行那般知名,却绝非一般货色。这三姨太开口就给了市场最低价格,只怕是欺负她年纪小罢了。
“怎么样?”
那妇人看向了周小粒:“你若是肯,我就跟你签了文书,张罗车马去你家里收药。”
不料,却见周小粒摇了摇头。
“夫人,如果徐府是给到这个价格,也算我今日白来了。”
说罢,竟不顾三姨太是何脸色,转身就要走。
“哎!”
那三姨太没想到周小粒如此果决,下意识便唤了一声。
见周小粒回了头,又有些后悔。
“你不在县里住,自然不知如今川穹是何行情,”她瞧了瞧周小粒,叹了口气道:“云乐药材行的川穹一火,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瞧着那点子东西,都想分一杯羹。不瞒你说,而今我们老爷都不愿收川穹这东西了,我不过是看你年纪小,不愿你白走一趟罢了。”
一番话说得倒是诚恳,可周小粒听了,心里却愈发疑惑起来。
她跟徐惟生都不算相熟,更谈不上什么交情。眼前这三姨太见杀价不成,又开始打感情牌,可见她是藏着私心的。
“你也不必嫌少,就算我们老爷回来了,也未必能给你更高的价格,”
那三姨太说着话,又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文书你先签了,回头称重时,我在斤两上多让你一点,你也不算亏了。”
说话间,那丫鬟便从袖口里掏出一份文书来,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端到周小粒的跟前,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
“我们三姨太最是心善,因着收了你的川穹,还指不定要被老爷怎么埋怨呢,你今天算是遇见贵人了!”
说着话,手里沾了墨水的毛笔一个劲地往周小粒手里塞,仿佛怕她即刻反悔似的。
周小粒却没有犹豫,反手将毛笔推了回去。
“我这生意只想跟徐老爷谈,今日实不凑巧,我改日再来。”
略低了头,周小粒正要走,却听得前头的三姨太冷笑了一声。
“你当我是闲的发慌,陪你逗嘴皮子吗?”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听得周小粒也顿了脚步。
“你今日不签这文书也可,”那三姨太懒洋洋地抬起手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出了我徐府的大门,也瞧瞧你这川穹还卖不卖的出去?我冷玉蝶在这县城里也认识不少药材商人,断你一人财路,对谁都无伤大雅。”
见周小粒不吭声,又加了一句。
“我也不愿为难你这样的小丫头,这川穹的价格,每公斤我多给你加上五文。再多废话,我可就不与你啰嗦了。”
唇角漾上几许笑意,看得周小粒心里一沉。
“依夫人的意思,今日我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了?”
那三姨太却未答话,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中的威胁呼之欲出。
周小粒却不在乎,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这一动作,却是将这三姨太彻底激怒了。
一挥手,周小粒身旁的丫鬟便捏住了周小粒的肩膀,养的尖尖的指甲都掐进了她的肉里。
想到徐惟生鼓励自己种药的恩情,周小粒忍了忍,还是回头对三姨太道,
“你这么做,不怕砸了你们徐府的招牌,惹了徐老爷不悦吗?”
那三姨太却是不屑,冷笑一声道:“你嘴皮子倒是伶俐,只是这前厅只有你我三人,来日老爷回来,且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尖牙一咬,三姨太一声冷呼:“小苓,给我打烂这死丫头的嘴!”
那丫鬟仿佛狗仗了人势,抬了爪子就朝着周小粒打来。
眼见着那巴掌就到了眼前,周小粒却是未躲,一双眼睛闪过了一丝狡黠。
下一秒钟,便以这丫鬟的百倍力气捏住了她的手腕,趁其发愣,借着她指头的尖锐指甲左右开弓,唰唰两下,便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两面破了皮肉的五指山来。
“啊——”
丫鬟一声尖叫,捂着脸便坐在了地上。
这情景实在惨烈,看得稳坐泰山的三姨太也傻了眼。待得回过神来,养的精美细腻的手便颤巍巍地指向了周小粒。
“你……你……”
“夫人,你要亲自上阵吗?”
周小粒冷冷一笑,抬眸盯紧了三姨太。
那三姨太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想到周小粒动手伤了人,便朝着门外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有人上门行凶啊!”
呼啦一阵响动,裹着珠帘的门前便涌进了十数个手持棍棒的家丁,见了屋里的情景,个个虎视眈眈地看向了周小粒。
“还……还等什么!”
三姨太攥着手帕的手捂住心口,龇目欲裂地道:“快……快把这死丫头抓起来……快啊!”
一声号令,听得家丁们不敢耽搁,朝着周小粒便一拥而上。
周小粒也不畏惧,右脚一滑,朝着后头探出半步,腿上便蓄了力气。
眼见着人到了跟前,却听得门前一声颇有威严的喝令传来。
“都给我住手!”
仿佛松了弦的玩偶一般,家丁们齐齐停了手,一道朝着门前望了过去。
却见一面容冷僻,削脸薄唇的妇人立于门前。
身旁还跟着一着墨绿锦绸,身形颀长的男人。
俊美的容颜,让秋日的火红都黯然失色。
竟然是他!
周小粒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男人却仿佛没瞧见她一般,眸子低垂,似在琢磨什么心事。
“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皱着眉朝前踏出几步,冷眼看向了一屋子混乱的人影:“老爷方才出门几天,这府里就乱成了这副样子。若不是祁正告知于我,你们怕是要把房子都拆了!”
祁正……苑祁正。
果然是他。
三姨太闻言,却是有些畏缩地起了身,挪着碎步就到了妇人的跟前。
“大夫人……”她状似柔弱地施了个礼,“这丫头拿了老爷的名帖,说是来卖药材。可我不过提了一句价格,她就恼了,还打伤了我的丫鬟……”
委委屈屈的话说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引得苑祁正也看向了那丫鬟,眉眼中浸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大夫人却不知缘由,蹙眉看向了周小粒。
“你是谁?胆敢在我徐府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