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梁帝的眸子,谢成恪有一瞬间的慌张,很快却又被掩藏了起来,他拱手回道:“儿臣以为是如此。”
梁帝微微一笑,笑中却带着几分寒意,让谢成恪不知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
“昨日是皇家大喜的日子,遇到如此之事实乃丢了我大梁王朝的脸面!”梁帝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抖动,朝堂上的大臣们各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良久,梁帝脸上的怒意才缓缓消退,语气也跟着缓和了几分:“右相,依你看,此事该如何调查?”
听闻梁帝唤自己的名字,沈振轩上前一步拜道:“启禀皇上,昨日在混乱之中,老臣耳听那叛逆刺客口口声声说她是为了柔然拜戈氏报仇雪恨,想来此事与柔然拜戈氏脱不了干系!”
沈振轩的这句话让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话确实是从那女刺客格美达的口中说出,而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此次要刺杀梁帝的原因。
梁帝眉头紧皱,喃喃道:“拜戈氏……”
他记得清楚,拜戈氏乃是柔然边陲的小国,全国上下加起来不过一万人口,五年前他的确下令前去攻打,当时为了历练谢成恪,因此让他当了主帅,后来因为拜戈氏负隅顽抗,谢成恪上书屠城,几乎让拜戈氏彻底灭国,很显然,这些马戏团的人应该就是当年幸而逃脱的拜戈氏后人,如今回来找他报仇也算理所应当,可是他忽然想到方才那女子所言,为何会说他撕毁了与拜戈氏的约定,还派人去抢夺他们的钱财?
梁帝的脸色越发阴沉,对于当年拜戈氏的灭国更是产生了疑惑,或许当年的事,并非像他们所知道那么简单。
“父皇,儿臣有罪!”便在此时,谢成恪忽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梁帝微微皱眉,看着他冷声道:“你何罪之有?”
“当年儿臣奉命讨伐拜戈氏,本以为已经将拜戈氏尽除,却不想还是有所遗漏,这才导致昨日的祸事,不仅差点伤了父皇丢了皇家的颜面,还搅乱了七弟的婚礼,还请父皇刺罪!”谢成恪重重叩首说道。
梁帝脸色沉了沉,冷冷说道:“你是有罪,可你当年不过十五岁,朕也不能怪罪于你,但拜戈氏的余党势必要找到!”
这话一出,朝堂又恢复了安静,没人敢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一旦没有做好,后果无论是谁都难以承担。
“拜戈氏早在五年前便被灭国,想来余党不多,右相,从即日起,由你负责清剿剩余的同党,切记要留活口,朕有话要问他们!”良久,梁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沈振轩。
他心里清楚,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十分焦灼,而只有沈振轩一人从不选择站队,这也是他能够久居右相这个位子的原因之一,若不是为了权力的平衡,单凭苏元暗中所做的那些贪污受贿之事,他早已经把他的官职褫夺了。
沈振轩面色未变,叩首道:“臣领旨。”
“苏元,朕自是相信你没那个胆量与柔然的人勾结,可昨日的事情起因皆是那个被你请来表演的马戏团,从今日起左相罚奉三年,朕念你是裕王侧妃的父亲,便免了你其他的惩罚,你可愿意?”梁帝转头看向苏元说道。
一听这话,苏元立时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是三年的俸禄而已,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只要他的小命能够保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臣愿意,谢皇上开恩,老臣感激不尽!”
“恪儿,裕儿的婚事朕全权交给了你来处理,昨日发生那种事情,左相脱不了干系,你也亦然。”梁帝面无表情的看向谢成恪,冷冷说道。
谢成恪拜道:“儿臣知罪,还望父皇责罚。”
“虽说你有未尽之责,可昨天你拼死救驾,朕也全然看在眼中,便罚你三月俸禄吧,日后可要好生反省,莫要让朕再失望。”梁帝说道。
谢成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恭敬的说道:“儿臣领旨。”
“都起来吧,朕乏了,退朝吧。”看着朝堂上站着的官员,梁帝忽而生出一股疲态,说完便起身走下了龙椅。
裕王府。
因着禁足还未被解除,谢成裕无法上朝,对于昨日事态的处理更是一无所知,虽然他并不喜欢苏叶那样徒有其表的女子,可到底已经成了侧妃,此事又与她父亲有关,他总还是记挂的。
“王爷,臣妾相信父亲绝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苏叶走进前厅,见谢成裕正阴沉着脸沉思,不由得轻声说道。
谢成裕闻声微微抬头,只见苏叶已经换上了一身青玉色的侧妃宫装,一张秀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隐隐生出些恻隐之心,抬手示意她坐下:“本王自然知道,即便是他有这个心,也绝不会在她女儿大婚的日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亲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望王爷明察。”苏叶急急说道。
谢成裕不由得勾唇一笑,一股邪魅的感觉油然而生:“你放心,本王不过是说笑罢了,依照左相的胆子,他不敢。”
苏叶动了动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谢成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昨日在易安阁候着的时候,你可是见了什么人?”
苏叶一愣,抬眼撞入了谢成裕带着探究的眼中,忙转头不去看他:“臣妾……臣妾未曾见过什么人……”
“你可知道,还没有人能够骗过本王的眼睛。”谢成裕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你且说就是,本王知道你心中有恨,本王亦是,虽说对你本王并无感情,但也不代表我们不能够相敬如宾,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苏叶看着谢成裕,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思虑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是,臣妾昨日的确是见了个人,就在马戏团表演的时候。”
“是谁?”谢成裕抬了抬眼皮,看着苏叶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奇怪的意味。
“沈蔚然的表妹,陈清菱。”苏叶咬着嘴唇,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便从她的口中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