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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神偷探案录:巫圣玄武(五)

另一边,阿荻抱膝坐在黎真身边,小声道:“还不行吗?”

黎真双手一顿,小蛇们无声地聚拢回他的怀里。

“我感觉已经很接近了……等我恢复一下精力后再试一次。”

阿荻红着眼眶点点头,同时不忘红着眼眶感谢道:“真是多亏了你……不愧是高岭之花。”

黎真对这些赞美素来都没有什么感觉,他点点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慢地调整着呼吸恢复精力。

阿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声搭话道:“你们还会在滇州停留多久呢?”

如果黎真足够聪明,他就能听出阿荻作为一个女孩子的言外之意——我想让你多留一会儿。

但是黎真在这方面实在无可救药地迟钝,于是他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应该不久了,我感觉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巫圣。”

阿荻满腹的心思说不出口,郁结地叹了口气,嘟囔道:“你很想找到巫圣么?”

“很想。”黎真道,“这其实是我来滇州的理由。”

阿荻张了张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黎真讲他自己的经历。

黎真太不爱说话了,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神秘的。

但是他越神秘,阿荻就越想要了解他。

“你……想要见巫圣做什么呢?”

“赢他。”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阿荻结巴道:“赢……赢他?”

黎真沉默了一瞬,这一刻月光照耀了进来,眨着一双大眼睛的女孩坐得离他很近。

一切的氛围恰恰是打开心房最好的氛围,沉默寡言如黎真亦不能抗拒这氛围的力量。

“我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展现蛊术的天分,被人称作高岭之花。”黎真道,“但十岁那年我离开了滇州,是由于被人追杀——我父母死于中原人之手,后来我知道那些中原人属于一个叫盗门的组织,他们的首领叫作朱雀,是盗门的毒圣。”

“盗门……”阿荻喃喃道,“我阿爹活着的时候好像跟我说过,巫圣好像也属于这个组织呢。”

“对,巫圣的代号是玄武。”黎真道,“我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具体的恩怨,但似乎是毒圣想要扩大在滇州的生意,而巫圣不允许,毒圣希望培养蛊术师来对抗巫圣,他听说了我,于是想要抓住我,让我为他所用。

“我的父母被毒圣的手下所杀,几个叔伯保护我逃出了滇州,我们逃亡了很多年,毒圣的人从未放弃追杀我们,最后叔伯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而我最终也落入到过毒圣的手里。

“奔逃的过程中我遇见过一个叫雪鹤的女人,她说她是巫圣的弟子,她的蛊术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她说她的师父要比她强上千倍。

“雪鹤不希望我落到毒圣手里,她说巫圣听说过我的名字,一直想要见我,我并不信任她——毒圣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巫圣和他恐怕没有太大区别。

“于是我趁雪鹤不注意,再度逃走了,但最后不慎落到了毒圣手里,是陆姑娘和林大人帮了我的忙,抓住了毒圣。

“林大人的心愿是肃清盗门,我的心愿也一样,盗门害死了我的父母,让我颠沛流离十余年,我与它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但我很清楚一点——中原人或许有能力除掉其余三圣,但是巫圣只有我能斗倒,滇族的蛊术中原人根本不了解,能斗倒蛊王的,只有更强的蛊。

“我这一生的心愿就是除掉巫圣,那样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阿荻静静地抱膝听着黎真讲述,她插不上太多话,最后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祝黎真哥实现心愿。”

黎真侧过头去看着阿荻,她双眼认真而明亮,蓦地,黎真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突然动了一下。

仿佛是在很久之前,在父母还没有出事,他的内心还没有塞满仇恨和使命时,他也渴望过在这片土地上幸福地生活。

他会有一栋精致的竹楼,有一个爱笑的少女在竹楼上等他,他们一生一世地生活在一起,最后一起变得白发苍苍。

如果那个女孩在现实中出现……她的眼睛,会不会和此时的阿荻一样明亮?

严玉之感觉自己今夜无处可去。

院子里黎真和阿荻坐在一起,使得他感觉自己如果呆在院子里的话,是个多余的人。

一楼就更不用说了……清宝和林昭行简直有说不完的话,严玉之感觉自己如果呆在院子里的话,何止是多余,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应该自觉地滚出三千里。

于是他只好走上了二楼,谢天澜正坐在床边擦剑。

“这剑真好。”严玉之没话找话,“不知叫什么名字?”

“云诀。”

“果然是好名字。”严玉之赞叹道。

“多谢。”谢天澜很认真地看了一眼严玉之,道,“这是我哥哥的名字。”

严玉之愣了一下,“你哥哥……”

“去世了。”谢天澜收剑入鞘,“很多年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要作男子打扮?”谢天澜平静道,“因为我希望活成他的样子。”

“你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是。”谢天澜点头,“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严玉之之前一直觉得谢天澜身上的公子气质要远比女儿气质强烈,这是他第一次明显地感受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女孩。

“谢公子已经这样绝代,想必令兄一定武功盖世。”

“他么?”谢天澜笑着摇摇头,“我哥功夫其实相当平平,他和我大师兄上官杰岁数差不多大,从小一起练武的,结果内门考核的时候上官师兄一路过关斩将,被我师父收为第一个弟子,我哥倒是第一轮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刷下来了。”

“这……”严玉之有点结巴,不知道怎么接话——刚刚不是还说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吗?

合着“最好最好”就是这个水平?

谢天澜看出了严玉之在想什么。

“别这么狭隘。”谢天澜抚摸着剑鞘道,“世人评价的标准其实都很狭隘。天澜公子榜上一共十个人,说是不问出身不问门第,但事实上真的出身于微末的也只有一个梨园公子虞蕴芳,剩下的要么是官员要么是大侠,王公贵族占了一多半。”

“但是什么样的男子就是好呢?入了这榜的男子就是最好的么?”谢天澜摇着头笑笑,“一个男子,不英俊,不富有,不懂诗书,不会武功,可能只是个厨子,是个樵夫,但是这一生热爱自己的技艺,对妻子儿女好,这样的男子难道就不是最好的男子了么?”

“所以我说我哥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谢天澜笑了笑,“那是因为对我来说,他就是最好最好的人。”

严玉之低下头去,摸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无声地震了震。

“我哥虽然武功差,但是他玩具做得好,我小时候的玩具都是他做的。”谢天澜道,“可厉害了,那些小木偶能跑能跳,还能唱歌,你要是哪天去了御剑山庄,我拿给你看。”

“我哥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由。”谢天澜说,“如果人没有了自由,也就不必再拥有生命。”

“那么他是……”

“是怎么去世的,对么?”谢天澜低声道,“是自尽的。”

“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哥不是懦弱的人,他选择放弃他的生命,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谢天澜轻轻地说,“我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虽然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想弄清是为什么。”

就在二人说话的同时,底下传来阿荻兴奋的喊声:“成功了!”

黎真无愧高岭之花之名,阿荻姑姑身上的蛊最终还是被他破了。

阿荻姑姑仍然闭着眼睛,但是之前一直紧皱的眉头已经松了下去,她呼吸平稳,仿佛是睡着了。

“我害怕两种蛊术在她的身体里面彼此冲击时会带来太大的痛苦,所以预先用了一点严太医的迷香作为麻药。”黎真解释道,他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道,“大概等会儿就能醒过来了吧!”

严玉之捂脸,“我那个迷香是为了清宝搜证特别配置的,劲儿比寻常的迷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估计两个时辰内是没戏了吧……”

“两个时辰后天都亮了。”阿荻打了个哈欠,“要不大家先休息吧,也让我姑姑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问也不迟。”

黎真解了珠儿的蛊术,这姑娘昏迷了好几个月,对眼前的一切迷茫得不行,众人没有时间向她解释太多,只是叫苗朵夫人和翡翠过来了一趟,把她扶了回去。

而这一刻清宝才发现,蕊蕊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本来清宝就承诺了要放她走的,因此清宝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众人重新分配了一下住处,严玉之拒绝目睹林昭行和清宝在一楼卿卿我我,非常坚决地抱着被子去了二楼,在黎真旁边架了一张床。

阿荻在黎真的帮助下把姑姑背到了三楼与自己同住,而林昭行则和清宝独享一楼。

和众人想的不太一样,林昭行其实在开始对清宝完全没有好脸色。

“谁要你和我同生共死?”

林昭行之前短暂清醒的时候来不及多想,后来才渐渐意识到这一切完全不合常理。

清宝那点小聪明糊弄别人的时候还行,在林昭行面前就完全不够用了,没几个回合下来,清宝就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让黎真用蛊术强行给林昭行续命、如果找不齐三种蛊中之王的话两个人就一同赴死的事实。

林昭行真是想打又舍不得打,气急败坏的同时又心疼得不行。

“那我们当初怎么不在玉清池一起淹死啊?还大老远地跑到滇州来送命?”

不长脑子的败家玩意儿!

不过败家玩意儿红着眼睛低着头,小女贼本来就没二两肉,现在又瘦了一圈,真是来阵风就能吹跑。

林昭行看着她,立刻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简直比彻骨寒带来的疼还厉害。

他的目光刚一松动,清宝立刻敏感地捕捉到了,当即可怜巴巴地张开双臂,“抱抱。”

林昭行还没说话,清宝就已经自己扑了过来。

林昭行刚刚展开双臂,让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小女贼立刻蹬鼻子上脸,抬起头道:“亲亲。”

可惜避重就轻的方法在睿智无双的林大人这儿完全不奏效,林昭行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亲你个大头鬼!”

下一刻,林昭行俯下身来,带着凉意的嘴唇覆盖在了清宝的嘴唇之上。

清宝满足地想:“大头鬼就大头鬼吧,我是大头鬼我开心。”

尽管清宝觉得林昭行刚刚有个活人的样子,实在不宜过分操劳……不过林昭行还是逼着清宝把沿途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事实证明,清宝自以为成长良多,林昭行一上场,立刻就没她什么事了。

“巫圣一定在黑虎村。”

林昭行几乎是才听清宝讲了一半,就笃定了这个事实。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就等阿荻的姑姑明天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好了。”

林昭行眉头紧皱。

他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身来,尽管身子还极为虚弱,不过不太长的路他也能坚持走下来。

他走到阿荻家的院门口,蹲在地上看向泥土的痕迹。

阿荻家不像禾列家那样阔绰,拥有大大的院子和好几栋小楼,院门就有好几个,她家只有这一个院门。

“怎么?”清宝蹲在林昭行身边问。

“刚刚阿荻和她姑姑经过一楼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滇族女子的鞋子和我们中原人不同。

“我们的鞋底大多是以布制的千层鞋底,底端纳上皮革,而滇族人因为要走泥湿地,鞋底通常是硬的,滇族女子只要不进行出猎等特殊活动,穿的都是木底的屐。

“而这些木底都会进行别出心裁的雕花,由于是手工雕刻,所以每个木底上的花纹都是不尽相同的。

“你看这门前的土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这些比较浅的是你们的,深的带有雕花纹路则是滇族人留下的。”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林昭行的声音沉下去,“这些带有雕花纹路的脚印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些脚印出自于同一个滇族女子的鞋。”

“有什么问题?”清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荻的姑姑晕过去以后是被阿荻背回来的啊,她的脚又没有沾地,所以地上当然只有阿荻一个人的脚印。”

“不是这之后,”林昭行低声道,“是之前——之前。”

清宝盯了林昭行一会儿,突然猛地反应了过来。

“懂了么?”林昭行语速飞快道,“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一个远道而来拜访亲戚的人,在亲戚出门后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等在门口静候对方回来,而不是直接转道去另一个人家吧?但是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并不能作为什么有理有据的推断。”

“但是现在,证据有了。”林昭行低声道,“阿荻姑姑在昨天根本就没来过阿荻家,而是径直去了禾列家——这个女人很可能有问题!”

清宝张大嘴巴愣了一瞬,片刻后,她猛地向竹楼回冲过去,“阿荻!”

就在清宝冲到竹楼的前一刻,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三楼一跃而下。

滇族的竹楼每一层都很矮,三楼的高度和中原的两层差不多,那人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而似乎并没有大碍,于是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院子的栅栏只是一层竹篱,并不算太高,那身影笨拙地翻了过去,拼命朝外奔跑。

清宝一时间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往外冲,一时间又想赶紧追过去,又想上楼看看阿荻有没有出事,又害怕身边仍然虚弱的林昭行出岔子,众多想法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她简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小严!上楼去看看阿荻!”身后响起了林昭行的大喊,关键时刻,曾经的察秋司掌司使展现出了极其强悍的控场能力,“天澜、黎真和清宝一起追过去!黎真准备好蛊,对方可能来头不小!”

但是林昭行有控场能力也没用,此刻夜深人静,除了他俩之外的人几乎全在熟睡,听到喊声后严玉之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坐起来,“什么……什么上楼看看?”

谢天澜要比他警觉得多,倾国剑客的实力让她及时地做出了反应,抓起剑后一个后空翻就翻出了竹楼,但是她同样刚从梦里醒来,鬓发散乱,“追什么?在哪儿?”

而在这短短片刻里,阿荻的姑姑已经疯狂地以一种人类极限的高速跑出了众人的视野内。

清宝知道自己没时间犹豫了,黎真给阿荻姑姑用的迷香剂量恐怕并没有严玉之以为的那样多,导致严玉之估错了时间,此刻阿荻姑姑提前醒来,而众人完全没有防备!

事实上众人本来对她也没有防备……谁知道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偏偏出了问题?!

清宝咬了咬牙,对谢天澜道:“麻烦谢公子保护一下林昭行!务必不能让他有事!”

接着,她直接奔了出去,行云踏月腿划出优美的弧线,轻功卓绝的小女贼快得像一道风,迅疾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能……不能让她一个人过去!”林昭行急道。

想到竹楼里严玉之和黎真都在,医术和蛊术的结合下只要阿荻没死就肯定能安全地救回来,谢天澜不再犹豫,她背起林昭行,向着清宝消失的方向跑去。

这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严玉之刚刚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而阿荻在三楼大喊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姑姑?我姑姑怎么不见了?”

她急匆匆地奔下楼来,在跑到二楼时,猛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胸怀。

黎真紧紧地抱住阿荻,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财宝。

“黎……黎真……”

严玉之吓傻了。

他站在远处,睁大了眼睛看向黎真,那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却温和靠谱的滇族少年。

黎真的瞳底变成了极其诡异的血红色,他的两缕白发无风自动,看上去分外地邪气。

“黎真……黎真!”严玉之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他的手脚全都动不了了,只能红着眼眶大吼道,“黎真!!!”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滇族少年。

他出现在京城,是毒圣的对立方,拥有着卓绝的蛊术。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过往,所有人对他的了解都只来自他自己的陈述,以及那个巫圣弟子雪鹤的只言片语。

他是……

黎真看了一眼严玉之,血红的瞳底宛如妖魔,“想活命的话就走开。”

接着,他紧紧地抱着阿荻,全身在同一瞬涌出了成百上千条小蛇,小蛇们摆动着尾巴,疯狂地往阿荻的身体里钻。

阿荻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深黑寂静的夜。

清宝终于追上了那个女人。

她一把扯过对方的肩膀,奔跑中的女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一边。

“救……救命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女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不对劲,这是这一瞬清宝心里骤然滑过的想法。

这个女人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恰恰相反,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巫圣的人一定是盗门的人,对于盗门来说,飞贼的那一套是基本功,不管你是哪一个圣的人,都是先学会了飞贼的那一套,再根据自己的流派和职位去学毒术、杀手术、蛊术。

也就是说,只要是盗门的人,一定会一点轻功。

但是这个女人跑得太慢了,那种多年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的肌肉松弛感是骗不了人的,她跑得跌跌撞撞,一个会轻功的人不可能跑成这个样子,这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清宝大着胆子捏住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这个长相艳丽的女人此刻梨花带雨,哭得花容失色。

“你是谁?”清宝问。

“我……颂兰……颂兰褐……别……别讨我的命……”女人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真是阿荻的姑姑?”

“是……”

这一问一答的工夫里,谢天澜已经背着林昭行赶了过来。

林昭行一看女人的这个样子,心立刻凉了半截。

他打断还要再问下去的清宝,咬了咬牙。

他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

之前的那些疑点和对证据的搜索都没有问题……但是怀疑的对象错了!

“我问你,”他低声道,“那个竹楼里的阿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女人结结巴巴地哭着回答了林昭行的问题,在听清了她说的话之后,清宝和谢天澜同时感到周身一凉,夜风灌进脖子,生生地把她们吹成了两个冰人。

“阿荻……阿荻半年前来看我的时候……发了急病……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埋在了我们村的坟地里……”

严玉之明白黎真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退到了竹楼的最边缘,把自己缩成一团。

场面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这是他见过的最恢宏的一场蛊术斗争,蛇和蝎子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疯狂地从两个人的身体里钻出来,然后疯狂地撕咬在一起,不死不休。

如果严玉之之前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话,当阿荻打了个呼哨,一个女孩从窗外的大树上一跃而入时,严玉之就再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那个跃进来的女孩是蕊蕊。

她的身上同时涌出了大量的蝎子,直奔黎真而去。

“蠢货,让开。”

这句话是阿荻说出来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黎真,同时大声斥责着蕊蕊。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战斗。”

阿荻笑起来,这一刻她的大眼睛终于不再是活泼灵动的颜色,她这一笑千娇百媚,妖娆的雪鹤竟没有她一半的美丽,“高岭之花一直想要见我,现在他终于见到了。”

她和黎真一直在交手,每一次交手都有蛇和蝎子大张着嘴窜出。阿荻冷下了脸,她轻声对黎真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

黎真的双眸依然是赤红的,这是他使出全力催动蛊术时身体自然而然的变化。

“我用的迷香剂量和破解蛊术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个女人却提前醒了,一定是有人对她用了什么措施。

“要么是医术,要么是蛊术。黑虎村里会医术的只有严太医,一直在我身边,那么就只有蛊术。

“那个女人被使用过两次蛊术,一次是回你家的路上,一次是在楼上,这两次,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你。”

“高岭之花这话说得不严谨啊。”阿荻轻轻地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地凶狠,“凭什么说一定是自己这边的用药和蛊术都没出错呢?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醒早醒晚不都是正常的么,你说是不是啊,严小可爱?”

她的眼睛灵动地传来一个眼风,严玉之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是你。”黎真轻声道,低沉的声音沙哑而磁性,“蛊术的巅峰注定彼此吸引。”

这话说得比之前的推理要没头没脑许多,然而阿荻不再笑了,她严肃下来,某一个瞬间,严玉之甚至觉得她的眼中滑过了一丝悲伤。

“是啊,你说得对……”阿荻轻轻地说着,深以为然,“蛊术的巅峰,注定彼此吸引。”

清宝他们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整座竹楼都爬满了蝎子和蛇,甚至院子里也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两种蛊。

严玉之在最后一刻被黎真抽出手来扔下了楼,他拼命逃出了院外,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清宝、林昭行和谢天澜。

蕊蕊已经从楼内退了出来,她爬上一棵院子里最高的树,悲怆地冲着楼内喊:“师父!收手吧!”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蕊蕊大哭起来,“师父!你说啊!你说你其实不喜欢杀人啊!你说你是个好人啊!”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大风把蕊蕊的哭声拉得很长很长,“你不是喜欢他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猛地,在一瞬间,所有的蛇和蝎子同时化作了飞灰。

阿荻无力地倒了下去,黎真接住了她,把她的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

“谁赢了?”阿荻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不肯闭上,固执地看着黎真。

黎真的手在发抖,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瞳底的血红色褪了下去,露出疲惫而温润的黑色瞳孔。

斗到最后,两个人全都脱力了,他们榨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维持那些蛊,蝎子和蛇的每一次撕咬其实都牵动着他们的精神力量。

此刻两个人的眼睛和耳朵里一起渗出血来。

“哦,是你。”阿荻疲惫地闭上眼睛,黎真还能勉强站起来,然而阿荻已经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不剩下了,她的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头疼得快要爆开,几乎下一瞬就会晕过去,“恭喜你……实现了心愿。”

黎真没有说话,他抱着阿荻跪坐在地上,清宝他们已经从楼下上来了,但是都站在远处,不敢过来。

“为什么?”片刻后,黎真低沉地说,“你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掉我们。”

“因为……因为我不想用蛊了。”阿荻睁开眼睛,朝黎真笑笑,她抬起手,指尖从黎真的额头一路向下,滑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颌。

她说得没头没脑,就是根本不希望黎真明白。

然而黎真却突然明白了。

她不想用相思蛊。

明明蛊术上她有最简单直接的达到目的的办法,她却不想用。

用了的话……她就永远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明明是盗门巫圣,名声赫赫的玄武……

却在某些方面固执到傻。

阿荻的目光看向窗外,她轻轻地对树干上的蕊蕊对口型:“走吧。”

蕊蕊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从树上往下掉。

阿荻疲倦地闭上眼睛,缩了缩肩膀,她觉得冷,觉得难受,觉得很想哭。

“盗门与我之间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这么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

“黎真,”阿荻轻轻呼出一口气,喃喃道,“你赢了。”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蕊蕊连忙从屋外飞身跃了进来,扶住了她,“师父。”

阿荻疲惫地摆摆手,在蕊蕊的搀扶下,缓缓地上了楼。

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时,黎真突然低沉道:“你也赢了。”

阿荻回过头来看着他。

黎真却低下了头不看她,他背过身去,看着窗外巨大的月亮。

阿荻突然明白了。

用蛊的地方他赢了,但是没有用蛊的地方……是自己赢了。

一日后。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林昭行,清宝以及他们对面坐着的阿荻,或者说巫圣。

“我们已经问清了阿荻的姑姑,”半晌后,清宝先开了口,“紫水村半年前爆发了一场瘟疫,阿荻是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不是你杀了她。”

巫圣低垂着双眸看着地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巫圣淡淡地说,“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我三岁的时候被上一任的巫圣抱养,幼时的事记不清了,也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巫圣轻声说,一天之间,她的面容无声地发生了一些变化,细看之下她和之前的阿荻长得倒是有些像,都是浓眉大眼的滇族女子,只是卸去伪装后,巫圣的面颊上显出了一些神秘古老的刺青,“盗门的人称我为玄武,我只有这样一个代号。”

“雪鹤和蕊蕊的师父都是你么?那么难道是你当时救走了蕊蕊?你当时才多大?”

“当初带走蕊蕊的是上一任的巫圣,她三年前死了,我继任后,雪鹤和蕊蕊的师父就变成了我。盗门里不讲究平辈的说法,谁的地位高,谁就是师父。”

玄武平静地回答着,那些刺青原本应该将她衬托得美艳而诡秘,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她的眼神里止也止不住地透露出疲倦来,整个人仿佛一个沙子堆成的雕塑,别人轻轻一推她就会立刻散架。

她回答问题时的神情并不抗拒,只是厌倦,自始至终,她甚至都懒得为自己辩解一句。

清宝无端地想起了一个时辰前他们审问蕊蕊时,蕊蕊说过的话。

“师父她……她真的很累了。我学了十二年蛊术,师父分别是两任巫圣……为了叙述方便些,我就叫原先的那个师父为婆婆,这一任的巫圣叫姐姐吧。

“玄武姐姐其实继任只有三年……我知道盗门里有很多人说,她其实是最没用的一任巫圣。”

“为什么?是因为她的蛊术水平弱么?”林昭行问。

“不,事实上玄武姐姐的蛊术水平已经超过了婆婆。”蕊蕊摇摇头,“但是她的心气太弱了。”

“她其实……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只是觉得如果她不是巫圣的话,大概会是个早早嫁了人,每天给丈夫做好早饭的普通滇族女人。”蕊蕊轻声说,“婆婆和雪鹤都觉得这叫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能明白她,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很聪明,但是任性,情绪化,没什么太大的志向。

“所以她接过巫圣的位子以后,一直是在被婆婆和雪鹤强加在她身上的责任推着往前走。雪鹤的年龄其实比她还要大上很多,虽然也怕她敬畏她,但是并不是那么驯服,玄武姐姐只想安安静静地守住这一方的平安,但是雪鹤希望为巫圣这一支争取到更大的利益……她怪玄武姐姐辜负了婆婆的期待。”

“那么既然她这么不适合当巫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位置上?”

蕊蕊轻轻地笑了,眼底是无尽的悲伤。

“因为她的蛊术是最强的,巫圣只能由她来当。”蕊蕊道,“盗门根本就没有退出这个说法,我是为了报仇,只有这一条路而自愿加入的,但是玄武姐姐她生来就是盗门的人……她没得选。”

清宝看向面前的玄武,她微垂着眼帘,睫毛投下的阴影覆盖在刺青上。

“我可以问问么?”她轻声道,“你们会怎么处置我?押送到中原的官府么?”

“如果就是这样呢?”林昭行反问。

“也好。”玄武支着头轻轻说,“那我也解脱了。但是在官府里我也不会供出些什么,我不能连累别的人下水。”

林昭行沉默了片刻,他的手伸向腰间,片刻后,那块乌金色的木牌被推到了桌面上。

玄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你是……”

“我是察秋司掌司使林昭行。”林昭行看着玄武震惊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很奇怪么?奇怪盗门圣女的儿子为什么会在官府任职?”

“因为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出身也不能决定我们这一生。”林昭行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玄武呆住了,她像是第一次被人劈开了天灵盖,一束光猛地照进了她的脑海。

“出生在盗门,是我们的原罪么?”林昭行看着她的眼睛,“你就这样认了你的命?”

玄武的呼吸微微地急促起来。

林昭行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的分量都很重。

“你来得及回头。”

他一字一顿地说。

第二日的清晨,黎真在床上醒来,他看向窗外,突然觉得竹楼有些空。

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分明地感觉到,有人离开了。

谢天澜敲了敲屏风,然后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信封。

“玄武走了。”她说,“留下了一封信,是用滇族文字写的,我们都看不懂,想必应该是留给你的。”

和信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

当清宝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捂住了嘴巴,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一枚颜色通透的琥珀,里面封着一只蝎子。

尽管清宝并不认识这是什么,但是她百分之百地确定——这是最后的一味解药——傀儡蛊。

只有巫圣有的傀儡蛊。

而黎真拿着那封信,站在熹微的晨光里,缓缓地看着——

“黎真:

我走了。

林昭行说得对,我不该再被命运给我的东西推着走了,我要去完成一些事情,让从此以后的滇州再也没有盗民。

其实在人生之前的二十年里,我一直不知道我这一生该去做些什么,我完成作为盗门巫圣该去完成的任务,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去想。

我这一生没有特别想要过什么东西。

我是说,在遇到你之前。

离开之前我其实很想问问你,等我不再是盗门巫圣的那一天,你会来找我么?

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问,我这一生没有得到过什么承诺,所以也就不敢相信承诺的真假。

谢谢你,做阿荻的那些日子,我真的很快乐。”

黎真松开了手,一阵风裹挟着信纸,将它连同着一段往事,吹向了无边无际的远方。

林昭行、清宝、严玉之和谢天澜无声地来到了黎真的背后。

“滇州一共就只有这么大的地域,只要心里怀揣着念想,今后就总有再见的时候。”这是谢天澜。

“我看玄武也是蛮可怜的一个小姐姐诶!兄弟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怎么也不给人家个明白话?”这是严玉之。

清宝在严玉之头上敲了一下,她低声对黎真道:“玄武本人……确实没有做过太坏的事情,盗门现今的确是罪恶的,但是不代表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罪恶。”

林昭行摸摸清宝的头发,转身对黎真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黎真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的心愿不曾变过——铲除盗门。”

“好。”林昭行点点头,“那么我们一起。”

三日后,这五个人再度乘上了马车,离开了滇州。

黎真回头看向茂密的丛林,依稀能看到无数沙沙作响的树叶间,有个眼睛大大的少女,冲他温温柔柔地一笑。

黎真转过头来,再不回顾。

他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再度回来,注定相见的人,便不必再为离别而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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