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九巷,饶县贫民居住的地方,原千帆带领队员正在一户院子外蹲守,这家院子里的主人是一家三口,男主人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甚至有些窝囊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同样土的掉渣的妇人,以及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原千帆这个小队一直是负责跟进张桂林手中下线的事宜,但是有一个下线明里身份是安和档的一名朝奉,但是一个月前也莫名的失踪了,最后原千帆查到田万全也就是这院子里的主人,去过安和档两次并且见过这名朝奉,但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这名朝奉当晚就不见了。
原千帆看了看天色,示意一人站在巷口放哨,门前屋后各留守一人,自己带两人跃进院子,却见田万全披了件衣服,蹲在房门口抽着烟袋,看到原千帆三人进了院子才站起身,用鞋底子磕了磕烟灰,挠头道:“你们总算是来了。”
原千帆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明白今日恐怕是落入圈套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针对他们设得局,原千帆等人沉默不语,果断的扑向田万全,这时数只弩箭忽然射出,原千帆凭借高超的身手躲过,身后两个队员却闷哼一声直接被钉死在地上,原千帆来不及查看二人生死,依旧直扑田万全,他知道今晚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关键在于自己是否制得住田万全,田万全面色不变,左手烟袋招架住原千帆的攻势,右手画圆握拳,轰向原千帆腹部,原千帆不敢硬抗,想要招架住这一拳,却不想自己如同被奔牛迎面撞上一般,直接被轰飞了出去,原千帆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只能为外面的兄弟争取一些时间,原千帆忍住疼痛,撑地站起,这时接连三具尸体被扔了进来,正是守在外面的三个兄弟,黑暗里隐约站着些人影,但是看不清楚几人,原千帆一时间心痛若死,都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兄弟,经历过很多恶仗,立过很多功劳,如今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他的面前,死在这个庄户人家的院子里,死的一文不值,原千帆心有不甘,但今天他也注定要死在这个小院子里,对方是谁已经不重要,只面前的老农就已经远在他之上,更何况黑暗里还不知有多少人手,原千帆咧嘴笑着对田万全说:“阁下好手段,不管你们是谁,我且先走一步,在黄泉之下等着欢迎你们的到来。”说罢干脆利落的横剑自刎。
田万全摇摇头示意阴影里的人收拾干净,自己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去,看了看依旧在熟睡的母女,松了口气,幸好晚饭时给她们服了些药才睡的这么死,小心翼翼的合衣躺在母女身边,满足的闭上双眼。
城外十里闲云观,住着闲云观观主李闲云和三个道士,明里是道观暗地里也是校事府的秘密据点,校事府最后一个小队一直借宿与此,负责整理张桂林往来关系以及接应城内密谍,队长曲秋池入校事府的时间甚至比刘玄冰时间还长,为人谨小慎微,这些天接连查找拜访过张桂林的关系网,但是很多人依然保持观望的态度,这其中不乏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对曲秋池并不放心,曲秋池对此并不担心,他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论起耐心为了争取一个目标,他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跟对方成为关系莫逆的朋友在徐徐图之,只不过现在曲秋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总是感觉饶县上空笼罩着一张大网,他不怕老对手缁衣卫,饶县所谓的三大家他更不放在眼里,但是他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他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城内密谍实力强大,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差错,但是今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按约定传来消息,这就意味着城内的密谍遭遇了某种意外,按照事先约定他应该马上转移,但是李闲云并不同意就此轻易放弃苦心经营的据点,李闲云地位不在他之下,二人争执不下于是各退一步约定二个时辰后在没有消息传来只能暂时撤离闲云观。
约定的二个时辰快到了城内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曲秋池决意撤离,李闲云没有办法也去通知三个道士准备跟随撤离,这时曲秋池突然听到院墙外有轻微的声响,声音很轻,但他依然清楚那是人颈骨碎裂的轻响,那个位置正是他手下轮值的暗哨所在,于是曲秋池厉声喊道:“敌袭。”
其他四名队员瞬间反应过来,两人扑向外面暗哨处,虽然希望渺茫他们还是希望确认同袍的生死,后面的两名队员包括曲秋池同时抽出手弩向四周散射一轮掩护扑出去的二人,二人刚站在院墙上就被撞飞了回来,竟然是两把短枪,从外面飞过来将两人钉死。
兔起鹘落之间院内只剩下曲秋池和两名队员,这时李闲云一脸惊惧的退了回来,原来其他三名道士均已遇难,四人靠在一起,面对着无边的黑暗,只有令人疯狂的压抑,其中一个队员笑着说:“今日但与诸君赴黄泉。”曲秋池与另一名队员也沉声应和:“但与诸君赴黄泉。”三人说完看向李闲云,李闲云愣了一下,袖子里的手微动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但与诸君赴黄泉。”
曲秋池突然看到李闲云袖子上竟然有一滴血,或许紧张的缘故李闲云并未发现,曲秋池点点头暗地却做了一个手势,两名队友领会,一名队员突然对着李闲云身后惊喜的道:“史道长,快些过来。”李闲云一惊下意识猛地回头,背后空空如也,李闲云知道不妙,这时一名队员的匕首刺了过来,李闲云及时侧身躲过,不妨另一名队员近距离发射手弩,李闲云顾不得狼狈及时倒地,奈何手弩近距离发射又是有心算无心依然有两只弩箭钉在腹部,疼的李闲云眼冒金星,这时曲秋池长剑当胸穿过,李闲云顿时没了声息。
这时外面又飞过来两把短枪,由于两名队友注意力一时间都集中在偷袭李闲云身上,两把短枪顿时准确命中二人,二人被短枪一端钉在地上依然保持着站立姿态,却没能立时毙命,二人艰难的看着曲秋池慢慢的闭上眼,曲秋池满眼绝望,手中长剑一闪结束了二人的痛苦,曲秋池悲啸一声,剑指门外,这时本来该是插上的大门却被轻易的推开,一人推门慢慢的跨了进来,来人中等身材,一身大红袍,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背插三把短枪,站在曲秋池对面,看了看地上死透了的李闲云,又看了看曲秋池,曲秋池哂笑一声:“装神弄鬼,没了李闲云这个内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着长剑一指,直刺大红袍,因为他的谨慎,办事就显得不够干脆利落,但曲秋池的武功其实一直都是被低估的,特别是他的快剑,纯以快剑而论,刘玄冰也比不上他,无奈大红袍身形诡异曲秋池的快剑一时间竟无法奈何他,却被大红袍看到时机飞起一脚逼开曲秋池,两把短枪随后而至,正常来说这两柄短枪就会要了曲秋池的命,但是同袍战死的悲愤以及多年不得志的压抑,竟然让曲秋池临阵突破入了四品,一时间曲秋池直觉得酣畅淋漓,轻松闪过两把短枪,手中长剑剑光暴涨,罩住大红袍,大红袍握住仅剩的一把短枪,只能是一味的躲闪寻找机会,曲秋池的剑意逐渐拔高,让大红袍愈发的无处闪躲,曲秋池占尽优势的同时也注意着大红袍的飞枪,在他看来,大红袍此时必然会强行拔枪,在躲下去漫天的剑光就会要了大红袍的命,而这时大红袍果然强行拔枪,曲秋池瞳孔一缩,由于强行拔枪,腹部必然会有破绽,于是曲秋池再进一步手中剑直刺大红袍腹部,不曾料到大红袍身形诡异的一扭竟能让过长剑,枪柄里拔出来的竟然只是一把寸许的匕首,闪电般的刺在曲秋池的腹部,曲秋池手驻长剑,单膝跪低头地喘着粗气,大红袍沉默走到曲秋池面前,扳起曲秋池的脑袋,手中匕首干脆利落的割断了曲秋池的喉咙。
院外一袭大红袍随风而飘摇渐行渐远,院内落叶纷飞,伏尸满地。
大红袍见了二郎一言不发沉默的跪下,田万全也在一边站着不时地挠挠头,想要替大红袍求情确又不敢多说,显得有些局促,二郎看着大红袍也沉默了一会:“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的事完成的很好,李闲云之死不是你的错,这人身份太过复杂多变,对朝夕相处的同伴也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对于我们来说也很危险,早点借了校事府的手除掉他也是省了麻烦。”
二郎看着外面的落叶,闭上眼睛,喃喃的道:“起风了。”
校事府不会善罢甘休,太平道依旧在兴风作浪,陈放忙着与三家争夺饶县归属,缁衣卫蠢蠢欲动,还有一个积善堂肯定也不甘寂寞,渠山匪一案幸存者何在,狼烟盗究竟几人现在又是何方神圣,不要忘了还有西门会以及背后西楚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