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赵嘉即位之初风雨飘摇,国家千疮百孔,经过几年的修养生息,励精图治方才将南燕逐渐稳定下来,这饶县位置偏僻,又不是军事重镇,所以官方力量一直不显,这使得饶县形成了鱼龙混杂,帮派众多,势力错综复杂的情况,但明面上饶县最大的势力肯定就是扎根在这里几十年的三大家族,即王家,康家,贺家三家同气连枝,同进同退,经营饶县几十年势力遍布饶县各个角落,官府都要退让三分,大半年前有名的强项令周国安赴任饶县,欲重整吏治,民生,但仅三个月的时间就被三大家所排挤调任他县,换来了现在年轻的县令陈放,据说是南燕第一学院蒙山学宫出身,探花出身,但陈放完全没有年轻人的锐气,整日里在县衙内韬光养晦,对饶县的事务很少过问,于是这更加让三家近日来气焰更加嚣张,不可一世。
王链王家家主王阳次子,康闻康家家主康连成长子,贺青玉贺家家主之弟,三人素来交好,常常结伴游玩,在饶县更是无法无天惯了,三位家主也很少对三人进行管教,因为这种大家族的子弟知道那些人可以祸害,而那些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陈好古是米店年纪最大的人,掌柜鲁明是个念旧的人对陈好古很是照顾,陈好古儿子生病死的早,儿媳改嫁出门,留下一个孙女与给他们老两口相依为命,取名陈萍儿,最近陈好古心情很好,店里来一个年轻的账房名为苏长安,为人和气,对陈好古那是颇为尊敬,要不是孙女的亲事已谈妥,他还想着让对方做自己的孙女婿,要做他孙女婿的少年也姓陈,不是饶县本地人,父母均已不在,但家境较为殷实,平日里对陈家以及孙女也是百般照顾,孙女和老两口也很是中意此人,总之生活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这日陈好古下工早,自去割了三两肉,哼着小调回了家门,然而他推开进家门那一刻缺愣住了,只见老伴晕倒在井旁,他急忙扶起老伴,喊了半晌老伴悠悠醒转,然而一个噩耗让陈好古歪倒在井旁,原来自家孙女出门倒水,正好碰到百无聊赖的三家公子,遂被三家公子拖去了后巷,回家之后径直的投了井,老伴闻声来到井旁,一着急未等呼救也晕了过去。
街坊邻居闻声后找了绳子,自有后生将陈萍儿捞了起来,女孩早已没了气息,邻居们纷纷安慰老两口,但老两口只是呆呆的坐在陈萍儿的尸体旁,不说话,不流泪。
陈归这些日子本来一直在准备迎亲之事,这日却有兄弟来找,吞吞吐吐的将陈萍儿受辱投井之事,说了个详细,陈归当即扔下东西跌跌撞撞的去了陈好古家。
陈归跪坐在陈好古家的院子里抱着陈萍儿,一点一点的为她整理好容颜,半晌,陈归对着旁边的二老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爷爷你们且先保重身体,我先把萍儿入土为安,在去找三个畜生报仇。“说着抱着陈好古孙女的尸体离开的陈家。
陈好古老两口就那么呆呆的望着院子,院子里枯叶落了满地,家里养的老狗卧在窗前,一口水井被风吹的呜呜作响,他们就这么呆呆的坐在井边,他们没有流泪,他们的眼泪早已流干。
苏长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陈家门外,贴着墙靠在陈家大门外,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好古老两口,他只能转身默默的走开。
陈归其实也并不是毫无势力的普通人,是饶县排名第一帮会射熊帮下属三大堂口之一虎堂排名前三的打手,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次恶仗,堂主赵常炎为人素来义气,对他很为倚重,他虽然是身手不错,但对上三家公子的护卫也是凶多吉少,毕竟三家公子身旁也是有二品好手的,思来想去他只能去找赵常炎,进了虎堂,赵常炎对陈归热情的招呼:“陈归你来的正好,你未婚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正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射熊帮虎堂的人。”
陈归平日对赵常炎就很是敬重如今闻言更是感动:“堂主大恩属下无以为报,陈归此次回来并非要堂主替我报仇,只希望堂主允许我带走几个人即可,属下知道三家势大,绝不连累堂主。”
赵常炎摆了摆手:“先不说连累不连累的,三家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凭你和你那几个兄弟恐怕动不了三位公子一根汗毛,现如今两条路一条路我老赵带全堂弟兄陪你拼命,一条路老赵我小女儿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你陈归娶了她,未来你就是虎堂堂主,但是这仇恨就得彻底放下,毕竟想要当堂主就得懂取舍。”
陈归摇了摇头:“属下不敢带着全堂人去拼命,但杀妻之仇不报,此生枉为人,纵使杀不了三个畜生,但也要豁出命试一试,堂主美意陈归愧不敢领。”
赵常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陈归的确实是有骨气之人,来人,端酒。”
赵常炎递给陈归一碗酒,对陈归道:“这杯酒一是敬你亡妻陈萍儿,二是为你壮行。”
说着将自己手中酒一饮而尽。
陈归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仇加之对赵常炎一向都很信任,没有怀疑一饮而尽,而就在陈归起身刚要离去就觉得一阵眩晕,接着眼前一黑被人打晕了过去,陈归在失去意识前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他认得这个人,没有名字,堂里都叫他黑蝎,是赵常炎真正的心腹。
安渠大街,醉仙居
王琏擦了擦嘴道:“老赵你来做什么。”
赵常炎赔笑着:”近日我抓到一个欲对几位公子不利之人现送来听从三位公子发落,把人带来了。“
康闻斜睨了一眼陈归:“老赵你可不厚道,这不是你们虎堂第一打手么,听说手底下很硬实。”
赵常炎赔笑着:“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几位公子,他确实是我虎堂的人,但是既然敢对几位公子不利,那就是我射熊帮的敌人。”
贺青玉玩味的道:“这个陈归我们是知道的,他未婚妻昨天自杀了,而他口口声声是要报仇,说是要杀掉我们,这青天白日郎朗乾坤的,就有人当街要杀人,本来你不来找我们,我们还要去找你要人呢,想不到你这么知趣。”
赵常炎擦了擦冷汗:“公子放心,射熊帮并无包庇凶徒之意。”
王琏摆了摆手:“先打一顿,扔在大街上,其它的你不用管了。”
赵常炎连忙拱手:“好,几位公子放心,公子此举一定可以震慑那些宵小,赵某一定办好。”
赵常炎下楼对陈归叹了口气道::“你别怪我,给了你一条明路了,你孤家寡人一个我可是有一家老小,还有虎堂上百名弟兄,对不住了,来世愿你招子放亮点吧。“
说着吩咐几位手下将陈归暴打一顿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陈归扔到了大街上。
苏长安站在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陈归面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伤没有看起来这么重,你至少还能动,你若想复仇第一件事就是去醉仙居请求他们原谅,暂时留你一命,否则你会被胡乱安个罪名下狱,不是狱中暴亡,就是一辈子不见天日,陈萍儿的仇以及你今日所受的屈辱将永远被埋葬在你的冲动之中。”
陈归张开满是血污的口,含混不清的说着:“呸,你是他们的狗?是他们叫你来的,打死老子都不会求饶,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们。”
苏长安慢慢蹲在陈归面前,仔细的看着陈归满是血污的脸:“我是为你而来的,死很容易,你现在要做的事比死更难,想要报仇,我或许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
陈归无声的笑了道:“我认识你,你不过一个米店帐房说要帮我报仇,凭什么,你知道三个畜生是谁么?三大家族的嫡亲公子,县太爷都不敢办,我射熊帮首领见了三个畜生都得施礼,你算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
苏长安没有笑依旧盯着陈归道:“陈归本名陈无归,南陵县人,十六从军,十八入选北军四营之一的林字营,后升至伍长,十九岁奉命戍守隘路烽火台,二十岁遇北梁于万刀部入侵,隘路烽火台守兵三十七人只剩你一人逃了出来,来饶县三年化名陈归,入射熊帮,为了不让人查到你是逃兵,你平时有所隐藏,真实实力应该是二品,但是二品的实力想要杀掉三家公子还是不够,要知道他们每个人身边都至少有两名二品好手,王链的身边我没看错的话应该还有一个人叫曲冲,三品。
陈归惊疑的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当年烽火台三十七人早已全部遇难,就余我自己一人逃出,当年于万刀部一把大火烧光了所有痕迹,你又怎么可能找到我?“
苏长安直起身:“我是谁不重要,我不是官府的人,更不是来捉拿你的,现在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我才能给你报仇的希望,你身上还有值得别人图谋的?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用尽办法让他们三个人暂时放过你,毕竟人活着才能报仇。”说着拍了拍陈归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陈归想了想,咬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跪在醉仙居下面.
王琏,康闻,贺青玉三人喝完酒从醉仙居出来早有随从来报陈归就跪在醉仙居门口请求活命,王琏摇摇晃晃走到陈归面前,一脚将陈归踢倒,陈归翻身爬起又跪在王琏面前,把头重重的嗑下去,王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抓起陈归头发,看着陈归满是血污的脸又赶紧松手,拍了拍双手对,康闻,贺青玉说:“本想将他送入大牢,要么关他一辈子,要么使人害了他性命,现在他肯求饶再使手段到显得我们容不得人,就绕他一命算了。”
康闻不耐烦的道:“这种东西本不值得你我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去月华楼的好,”
贺青玉打了个哈欠:“你决定就好,不过我瞧他能忍此奇耻大辱,说不定日后能有些出息。”
王琏冷笑了两声:“少爷我今天心情好,赔罪就要有诚意,如果让少爷我满意,今天就饶了你。”
陈归跪在王链面前,举起双手道:“请公子赐刀。”
旁边护卫大怒就要上前殴打陈归,王链摆了摆手,示意护卫扔给陈归一把短刀,陈归捡起短刀,深吸一口气,反手持刀,从眼角起手,一点一点划下直至嘴角,一刀鲜红的刀痕出现在陈归的面上,血流满面的陈归扔下刀,道:“请公子饶命。”
四周围观的人群在没有嘲笑陈归,反而是诡异的沉默着,王链看了看四周沉默的民众,过了一会才道:“好,你叫陈归,我记住了,今天就饶你一命,下次见到我们最好躲远些,免得少爷我心情不好。”
说完众人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不顾旁边民众的围观,陈归就那么仰面躺在街上,任那面上的鲜血淋漓,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空,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费力爬起,一步一挪的捱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