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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记忆

2006年,晚秋,小雨,有风......

这天,秋风习习,暮色将天空整个吞下,落霞在西边不甘落下,倔强的留着尾巴,染红了那一片天空,那边云层稀稀疏疏的,在赤色的霞光里犹如琥珀一般,甚是美丽,透过云层的缝隙落到大地上,变成红色的海洋,誓要和这山川比美,一眼望去,壮阔不已。

没过一会,天变了颜色,远处流浪过来的覆天乌云,一片接着一片的,驱逐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霞云,顿时,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墨色的云在天上挤作一堆,人晃眼一看,以为它要坠落下来,纷纷躲到一旁的屋檐下。

过了一会,天空开始落下了起连绵不绝的小雨,“嗒—嗒”的在路边的树叶上飞舞着,滴在石瓦房上跳跃着,犹如梵妸奏曲,比起肖邦的名曲,也是平分秋色的存在。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你是不是哑巴呀?”

“我们问你话呢?你干嘛都不回答我们的?”

......

难道,不喜欢说话就理所应当的被排挤、被欺负吗?

这世界会不会也太不讲道理了。

一边的泥地里,三五个男孩子围着一个背着粉红色书包的小女孩,小女孩矮他们一截,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身穿白色的小裙子,裙角上已经有了一些污迹,她皮肤甚是白净,低着头,两只小手紧张的捏着裙角,力气颇大,都抓得有些皱了。

她想要逃离这群人,却根本走不出去,就算是她奋力的推开他们,又会被他们不费力气的拉回来,他们,就像牢笼一样围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淹没在那群人不堪入耳的声音里,她就快窒息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来这里这么久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哑巴呀?”

......

小女孩在人群里面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她害怕极了,接连退了几步,却还在包围里面。

她眼里面写满了惶恐,那些人在她眼里和魔鬼没什么区别,她的拼命的摇着头,已经趋近于崩溃的状态,她两只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试图不让自己听进去,他们说的久了,声音也逐渐的变大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崩溃的大叫了一声,然后蹲了下去。

“啊——!”

他们的言语比这雨更加冰凉,每一句话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里,会痛、会疼,触及还会更扎心。

她几乎快哭了出来,眼眶湿漉漉的,茫然的看着这群人,绝望的神情一下子镌刻在她脸上,竟使得她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更加凄惨。

她蹲在地上也还在使劲的摇头晃脑,她想逃离这群人,想要离得远远的,她不想听见这些碎语,可她越这样,他们就越得意,她越害怕,他们就越加得寸进尺。

“原来,她不是哑巴呀!”

“她终于说话了!”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个字啊?”

......

这时,一个偏瘦的男孩挡在了她的前面,用他瘦弱的身躯支撑起她即将崩溃的世界,他眼神坚毅的看着那群人,语气虽然稍显稚嫩,但,说出口时格外刚毅。

“你们要干什么?”

他张开双手,拼成一个大字,这一瞬间,成为了她的守护神。

小女孩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背影,他还背着奥特曼的书包,这一刻,他真的变成了奥特曼,保护了她的世界。

她小心翼翼的拽着他书包的肩带,生怕他一下子就飞走了。

一个略胖的男生站了出来,狠狠的推了那个小男孩,小男孩酿酿跄跄的就倒在了地上,手磕着地上的碎石,他也没有叫疼。

泥地上还下着小雨,他倒下的瞬间,所有的泥水就溅在了他的身上,那胖子见他这样还不过瘾,硬生生的把他给推到了一边的小泥塘里面,而小男孩也不甘示弱的在他手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啊—”

那胖子虽然看起来凶狠万分,但,他也毕竟只是个孩子,被咬了一口,感觉到疼痛以后,就“哇—哇”的大哭了起来,那霸凌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小男孩被推到水塘里面,身上已经全是泥水,就连脸上都有着泥巴,那泥巴就像是面具一样被他戴在脸上,眼睛被这泥水和雨水混合着睁不开眼了,他不停的用手搽着,可是,他手上沾染了泥水,一往脸上碰,只会更脏,只会越搽越模糊,渐渐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泥人一般,看起来很是狼狈。

那群人看着他脸上脏兮兮的,全身湿淋淋的,还在滴水,就开口“哈—哈!”大笑起来,而那个被咬的胖子也忘记了疼痛,破哭为笑,只不过,他眼睛很小,笑起来就只剩下了一条缝。

那群人嘲笑了他们一会,就开始互相嬉笑着走了,临走前,还看了看蹲在路边的女孩,看着她娇弱的样子,更加放纵了他们的笑。

他们走了以后,小女孩看见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站了起来,终于能逃离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她步履蹒跚的走到他的面前,蹑手蹑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站在泥水里的他。

他眼睛里面进了一些泥水,还夹杂着一些碎泥,在他眼睛里面不停的磨蹭,眼眶渐渐的红肿了起来,全是血丝,就好似被刀子刮过一样,伤痕累累,看起来就像是红眼的吸血鬼一样,甚是恐怖。

他用纸巾搽了搽眼角的泥水,勉强能睁开眼以后,他看了看站在他前面的这个腼腆小女孩,在满是泥泞的脸上拼凑出一个微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勉强,随后,露出他那还未长齐全的牙齿。

小女孩伸出手去,嘴角湾湾,笑成了月牙的样子,她说“我拉你上来。”

小男孩低着头看见自己满身的污秽,再看看她穿着的白色小裙子,裙子上有流苏,在雨中精神抖擞的飘浮着,只有裙角有一些污浊而已,总体上来说还是很干净的。

他摇摇头,拒绝了小女孩,天真的笑着说“没事,我会自己上去的。”

说着,他就拖着泥水爬了上来,他害怕他弄脏了她,站得离他远远的。

小女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慕杨,你呢?”

“我叫江雨落。”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紧咬着牙齿,笑容可掬的对着天上戳了戳。

“怎么了?”

“是下雨的雨哦!你要记得哦?”

哦!这个字被她玉碎般的声音说出,叫人心底一酥,浮生若梦。

这时,雨渐渐的变得猛烈了起来,只听见“刷—刷”的声音,原本的蒙蒙细雨顷刻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时不时的,闪电还在乌云密布的云层里劈开一道口子,就连雨也被斩断,斜挂在空中,纷纷而落。

雨大了起来,江雨落举着书包没过头顶,躲在书包下面,她眯着眼睛,盯着周慕杨看,周慕杨还在雨里站着,也在看着她,她迈了小步走到周慕杨身边。

周慕杨怕弄脏了她,又走到了雨里,站在面前傻笑着。

“我要走了哦!回家晚了,我爸爸会着急的,谢谢你保护我,奥特曼!”

奥特曼!她叫他奥特曼!

周慕杨痴痴的看着她,那痴痴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如涟漪一般散开,一下子又在消失在了眼波深处。

“没关系,小怪兽!”

奥特曼会保护怪兽?真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在他们的世界里,的确是这样的荒诞。

江雨落轻声的哼了一声,顶着书包在暴雨里面一路小跑。

周慕杨抬头看着天,雨越下越大,在雨里一路狂奔,他没有江雨落聪明,不会用书包来挡雨,他更不是奥特曼,不会飞。

人,初见的时候最美好,情感还没被时间洗濯,还没被时间熏染,套上尔虞我诈的伪善。

回到家里,看着周慕杨狼狈的样子,他的父母没有训斥他,温声细语的教导他下次别在外面玩到这么晚才回家。

那时他父母真的很温柔,他爸爸叫周深,他妈妈叫杨娴妤,周深爱慕杨娴妤,所以,才有了周慕杨。

他的名字,在小时候看起来是个童话故事

可是,长大了再看,童话般的名字就变成了笑话。

能检验感情的,永远只有时间才会,它能骗人,只是永远也学不会。

第二天,周慕杨回到学校,他原本以为还能再见到小怪兽,只可惜,老师说,她转学了......

后面,成长的过程中,千变万化,总是让人始料不及,他的世界,慢慢的就如同那时无助的江雨落一样,崩塌了,而那个他曾经保护过的小怪兽,也在记忆里模糊了。

再也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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