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惜花、惜叶夫人始创落叶飞花剑时,因惜花夫人天**漫,所创“飞花剑”花哨华丽、飘逸出尘,虽然攻势惊人,招式本身却留有极大破绽。不过她料想此生与惜叶永居深林,足不出世,也不会遇上什么敌人,是以招式只求尽美而不尽善。
反倒是惜叶夫人,虽然年纪更小,但老成持重、深思远虑,从来也只对惜花露出笑容。
而她认为她们再怎么避也永远无法逃脱开着人世间,难免会有恩怨找上门来,因此她所创“落叶剑”几乎每招每式都是在完补姐姐招中的破绽,达到双剑合璧,远胜于各自发挥的效果。
“云破月来花弄影”便是极具惜花夫人特色的剑招了,人、花、影、月缭乱缤纷,无论从机巧、进攻性或是观赏角度来看,这都是无可比拟的妙招。
然则惜叶夫人眼光敏锐、玲珑心思,也发现了此招问题所在:这招留给对手的时间太多了!
俗话说:速则乘机,迟则生变。
一旦遇上大敌,这段舞剑的时间难免会让其看出这三道残影俱是幌子,而若是紧接着对手放出大范围杀器来,惜花便会无所遁形。
但却如何修缮呢?惜叶苦苦思索,可惜此招过于精密复杂,实在是难以提速或是给自己留有门户。而后在二人日夜切磋对招中,惜叶终于想到了办法:
既然无法从并肩作战的角度来佩招式,那站在对手的立场又会如何呢?
招式一出,剑光上竟运用了与前招截然相反的剑意,方才是柔、开、浮、广、乱,现在是刚、合、稳、狭、序,而更惊人的是,这剑招一不攻向荆颜奇,二不指向暗器,对准的却是自己之前的剑招残影!
“云破月来花弄影”一旦起舞开始,就算对手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伤及残影,使其停招罢手。于是荆颜奇选择了一个所有人不假思索就会去选择的方法,就是试出真身,抗下残影的伤害去攻击主体。
而就当这时……
他便已经发出搏命一击,并深陷三道残影的包围之中了!
水火相接,短兵交错,两方碰撞之下最为激烈的必然是交界的地方,这便是“霜梧捣尽送寒声”这一招的精髓所在了。既然对手一定会被残影包夹,那如果用这截然相反的剑意去碰撞那些残影又会怎么样呢?对,或许最难的是将对手正好放在这“两柄刀刃”的正中央,可是别忘了……
“抓住机会”去攻击真身的对手已经把自己放在一把刀的刀口上了!
而顾红妆需要做的,仅仅就是将另一柄刀狠狠放下去!
也亏得是那样精巧绝伦的剑招,也亏得是那样惊为天人的设计,只听到“嘣嘣嘣”一阵炸响,两种剑招相撞,一时间半空中如同兽群暴乱,犬牙差互,犄顶爪撕。声响到最后,那些打散的暗器、那些撞碎的剑气,如同风中梧叶一般吹落……
此招是惜叶夫人回忆当年寒冬中江边捣衣,见万籁俱寂,唯有打了霜的梧桐叶伴随着自己的捣衣声飘落,心境凄苦之时所创,如今使将开来,凉凉天门也似同化了彼景此情。
身在其中的荆颜奇犹如怒海孤舟一般被淘洗,跌跌撞撞地在天门石壁上连碰几下,又如同纸片人一样地落入了银川水中,不知死活。
看出对手已无反抗之力,顾红妆负剑而下,正要一探水下究竟。
“姐姐!我说了三招制服他,这才使到两招呢!”顾红妆得意地撇头向倪罗裳邀功。
不对不对,陈后深知荆颜奇比之方无愧还要狠毒三分,怎么会就这样一招打落入水中,而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呢?
“噗哧哧!”
没想到刚一立足水面,装死的荆颜奇暴起,惊得顾红妆提剑连刺数下,但荆颜奇寸步不退。
“臭婊子!我跟你同归于尽!”
倪罗裳虽然是放任妹妹与其独斗,但却一直握剑在手,不敢有丝毫松懈,只待顾红妆稍有危险,当即上前救助。可当她看清楚荆颜奇手中所握之物后,却也是被下了一跳,抢救不及。
那是几颗暗红色的珠子,珠內隐有血管,一直在翻涌倒腾,即便隔着数丈之外仍能感觉其脉动,倒像是个活物。
“粹血珠!”倪罗裳失声道。
传言血爪门长年吸食他人精血以助长自身功力,但因为炼化的终究是外物,若是功力不济者自身血气容易产生排异,最后暴血而亡。所以血爪门功法世代相传之时,代代门主都会去寻求天材地宝,祭炼一种名为粹血珠的宝物。此物据说可以存放大量精血,只需在需要时取出便可以辅助血功,极是神奇。
本以为粹血珠随着血爪门的覆灭而消失世上,没想到今日被荆颜奇有拿了出来,想必是当日搜刮血爪门之时侥幸被他找到。不过此珠对于炼血功的人才是至宝,对其他人而言便纵有一片血海,也终究是污秽的无法炼化之物,可是荆颜奇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便想这捏碎粹血珠,使收在珠內的滔天血气瞬间爆破,以求与敌人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旁观的陈后御起虚实剑气飞速在荆颜奇眼前划过!
荆颜奇虽然已打定心思一死,但没有声息、没有气动、没有剑光,就如此凭空出现一道剑气,即是是褚术赤、卜阴泽二人在此也会不免一惊,更何况这个性命只在呼吸之间的人呢?
荆颜奇控制不住地眼睛一闭,而这一愣神的时间对顾红妆来说已经足够了,当机立断,顾红妆便是一招家传绝学太一印中的“镇山岳”,将荆颜奇打入了银川川底。
“轰隆!”
大地震颤,银川掀底而起,爆开黏稠腥红的血水,川中鱼虾直接轰成肉糜,与血水融成一团浆糊。
血浪波及两岸花草林木,可谓是所到披靡,将其尽皆拔根而出。走兽飞禽也难逃劫难,在爆炸之后便拔足奔逃的它们根本就跑不过如虎狼猛扑般的血浪,也淹没入了其中。更有浪撞在石壁上溅起百余丈高,冲刷着天门断,将这巍然屹立千万年的奇山头一次染上了猩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