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值钱的刀
陵水城不大，却是边疆要塞，因为数百年无战事，所以便成了外贸往来的据点。
进进出出的贸易商人怀揣着大把的银票，导致城内民房拥挤，客栈、饭馆比比皆是，但坚固的城墙，深深的护城河，高高的烽火台，从来都没有缺失。
当山坡上迎春花开始烂漫的时候，陵水城内的人们却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清晨一早，韦豹便奉命在城门口等待着接受一批前线急需的药材，据说是受黑旗军军方委托，祥和药店通过其他州郡进了一批军队急需的创伤药。
现在战事一起，药价飞涨，闲散惯了的军方后勤很难保证前线的物资供应，只好出钱从市面上买一些紧缺物资。
这次韦升的祥和药店从其他州郡采购的这批药，数量很大，足够黑旗军使用一年，因此，郡守特意嘱咐沿途州县务必做好保密和护卫工作。
韦豹接了这个差事，这批药今天要在陵水县衙进行清点，时间预计是三天，结束后便启程送往前线黑旗军大营，他的职责便是三天内保证药的安全。
朝阳下韦豹神色始终冷峻如一，凝视着远方。
一辆马车飞快的驶近城门，门帘上那两个字“祥和”透着一种熟悉的亲切。
“二哥，我来了。”
车到城门，立刻滚出一个黑黑的大肉球，正是韦玉。
看到弟弟，韦豹笑了笑，上前摸着他的脑袋，嘱咐了几句，便让韦升的伙计把韦玉带回学堂。
“不行，我得跟着你，看看你又要接什么案子？”
“哈哈，三黑别闹，这次二哥接的活可大了，不能说不能看，快走吧。”
正在三黑缠着韦豹的时候，远处飞快的驶来三辆大马车。上面插着绣有“祥和”二字的彩旗，车的前后有十几个矫健的素衣汉子纵马相随。
韦豹不再和韦玉纠缠，急忙迎了上去。
马上当先一人，迎着韦豹而来，其余马车并不停留，直接进门而去，韦豹虽有些不快，却被眼前之人盯得的死死的，开不了口。
韦豹明白，这人的境界怕是远胜自己。
“韦副都头？”
“在！”
“黑旗军副统领赵大川。”
“见过赵统领。”
“前面带路。”韦豹转身上马时，赵大川已扬鞭而去。
一旁的韦玉看着赵大川的背影，啧啧两声，一脸的羡慕。黑旗军统领下辖三个万夫长，没有超大军功和绝强实力，鲜有人能染指此官衔。
韦玉悻悻的方要上车，身后突然窜过来几匹马把他围了起来，马上下来的都是几位帅气逼人的少年。
“李超、孙宁元、周朗周凯、肖东银…你们也来了！”原来是韦玉的几位同学，众人七嘴八舌的打了几句招呼，然后便一同进城回学校。
由于少年们从小修武，所以身材都较为匀称、高大，尤其是周氏兄弟和李超，现在已经是修脉三重天的境界，韦玉在他们一群人中，显得格外扎眼，但这倒从来没有成为韦玉自卑的理由。
自卑？那是韦玉从来没有过的。
没有自卑，没有妒忌，也没有阿谀，这也是韦玉现在大受欢迎的理由。
“听说没有？敬武堂今年招生提前了，据说咱们开学后就要选人。”
“据说这次选人，条件放宽了不少，甲乙丙三个班都要扩招。”
“韦玉，说不定你也能进去呢，丙班怎么样，练练筋骨，减肥不花钱。”
“那好呀，我去试试运气，看哪个教授瞎了眼，哈哈…”
众人边说边笑，在路人羡慕的眼光中，他们回到了学校。
韦玉在学校的死党有三个：韦勋、李诚达和钱龙，四人无话不谈，无事不共，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受欺负，四人中韦勋武功最好，修脉二重天，钱龙与李诚达都是都是一重天的水准。
四人一回到学校，便是立刻聚到了一起，叽叽喳喳说完假期的趣事，话题一转，便是敬武堂招生的事情了。
县城的学校分小学堂和大学堂，小学堂算是普及教育，大学堂则是随朝廷的科举而设，故而很多人小学毕业便有三条路可走：回家自谋生路、到大学堂参加科举考试、入敬武堂。
每年敬武堂招生的时候，便是小学堂学生毕业季，除韦玉外，韦勋、钱龙要参加敬武堂的招生，李诚达则是早就决定了要回家协助父亲狩猎，四人说起离别，虽然年少，愁绪倒是万千，一时各种不舍。
唯有韦玉，倒是真没有确定自己的方向，去敬武堂恐怕不可能，去大学堂也不太现实，毕竟，哪有一位官老爷长得黑又丑的？似乎只剩下回家或是到祥和当伙计一途了。
韦玉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虽身无长物，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前途。
第二天开学，不出所料，校长宣布三天后进行敬武堂选拔和大学堂入学考试。
夜晚，韦玉躺在床上睡不着了，尽管他早就从哥哥那里知道了敬武堂招生的事情，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茫然无措，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呢？
“姜爷，你说我是回家还是到祥和商号上班呢？”
“回家，回去当猎人？你杀妖兽还是妖兽吃你？敬武堂和大学堂去不了？那就去祥和商号？可是祥和商号有啥店铺呢？布庄、茶行、当铺和药店？去了做啥，当伙计？”
“我不当伙计还能当老板呀？我二叔当伙计？”
“总得施展一下你的特长吧，要不可就真成了人家眼中的废物了。”
“我有啥特长？晓得经史子集就能做买卖？讲故事、唱歌可以挣钱？会写点文章就能发财？开玩笑吧！”
“要是你现在就知道这点东西，那可就真成了废物。”气的姜坤一挥手，钻雾里去了。
“对了！我叔叔还有个卖珠宝的铺子呢。就去哪里了。”韦玉一拍大腿，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特长，整个假期跟姜坤学的最多的就是对天材地宝的辨识和与此有关的各类奇闻轶事，以目前自己掌握的知识，恐怕整个县城无出其右。
去这样的商铺里做事，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接触到各类奇珍，说不定就会发现对自己有用的药材。想到这里，韦玉立刻感觉希望大增。
回城第三天，当小学堂应届生们彻底忙起来的时候，韦玉变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当同学们四处托人找关系、联络结盟、请客送礼的时候，一大早他便来到了东门祥和商铺的珍宝楼。
珍宝楼与当铺挨着，有三层，一楼是普通玉器、古玩，二楼是奇珍字画，三楼是仓库。
韦升开当铺，当然要把当铺的死当物品处理掉，其中不乏一些字画、古玩、珠宝等，另外他的珍宝楼也会买进一些值钱的东西。低买高卖，这是珍宝楼这类商铺的营生之道。
楼里的伙计和掌柜都认识韦玉，以为他就是来逛街的，打个招呼后就没人再去搭理他，毕竟珍宝楼的伙计干得可都是技术活，工资也是普通伙计的好几倍。
一楼人比较多，韦玉一件件辨识那些装在柜台水晶盒子里的宝物，然后将他们的价格一一牢记。当然在看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譬如那块大如砚台的翡翠白籽料，尽管雕工华丽，色泽纯正，要价极高，但在他看来，翡翠的表面有并不光滑，特别是刻刀转角处，崩碎的痕迹很明显，玉的品质并不高。
倒是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籽料，表皮下竟隐藏着一片金黄脆皮，若是细养几年，必定可以做成一块价值不菲的挂件。还有些大个的珍珠，看似圆润光滑，实则是用珠粉加的外壳，已经有了极细的裂纹。
韦玉能发现这些，得益于他强大的神识，当他观察时，意随心动，就似将物品放大了百倍，甚至能深入几分，探查他们浅层内里。
不知不觉韦玉上到二楼，这里的人就比较少，只有2个伙计正在与一个顾客讨价。
韦玉凑到跟前，原来是一个猎户猎杀妖兽时，偶然发现了一把腰刀，外表朴素，刀柄铜制，刀身上镶嵌有几块宝石，想来有些出路，所以来询个价。
两个伙计看刀身明亮却无特殊标记，镶嵌的宝石也较为普通，光泽度并不高，所以本不想收，故随便给了3两银子的价格，这可以在商店买两把刀。
卖家自然想多赚点，可也不缺这点钱，伙计给出的价格说明刀实在没有收藏的必要，身为猎户自然多一把少一把刀都无所谓，所以讨价还价要6六两银子。
同时这也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多半人家不答应，然后自己就可以走了。
“六两就六两，这刀我要了。”
韦玉一说出口，两方都惊讶了，伙计自是无不可，本来就不想收，猎户一看有买主，倒不好改口了，于是韦玉用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买下了这把刀。
原来当韦玉一看到刀时，竟然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外放的神识似乎在告诫自己，离这把刀远一点，很危险。
也许正是这种感觉，让伙计和猎户都不想要它，不过韦玉可不怕，刀本身就是一种凶器，越凶是不是就越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