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门口又传来了争吵声。
“李老实你收拾完他的便桶，别来跟老娘一起吃饭！自己一个人吃去！”
顾霖皱眉想到，怎得忘了这茬。
昏迷的时候被照顾也就罢了，自己没有意识，不得不如此。
现在自己神志清醒，再让人喂饭，伺候大小便，心里就很不舒服了。
正在想时，李老实推门进来了。
顾霖微微睁开能看到一丝光线的左眼，感觉到李老实默不作声的要掀被子。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李老实被吓了一跳，咕咚一声坐在地上：“你……你醒了？”
顾霖集中精力，勉力用左眼找寻着李老实的方位，回答道：“莫要大声吵，我不想和你浑家扯皮。劳烦把这便桶拿出去，再拿点吃的和一身干净衣服给我。”
李老实看着顾霖那空洞的左眼，刚要说些什么时，他在顾霖的左眼中看到了一抹紫红色的光芒。
李老实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声音机械的回答道：“好……”
然后僵硬死板的按照顾霖的吩咐开始工作。
顾霖看不清，但感觉李老实有些不对劲。
随即叫住他：“你等一下，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李老实机械的回答道：“我……我在按你……说的做……”
顾霖疑惑想道；按我说的做？这李老实这么听话的吗？
此时，顾霖脑海中的恶意突然占据了上风。
他不自觉嗤笑道：“既然听我的话，那你趴在地上学声狗叫听听。”
没想到李老实竟然真的二话不说，趴伏在地上，汪汪的开始叫了起来。
顾霖晃了晃头，摒散心中恶意，一脸惊讶。
虽然看不清，但这李老实确实正在趴在地上学狗叫。
什么情况？中邪了还是被催眠了？
此时，门外传来那婆娘的喝叫声：“李老实！你在屋里作什么妖呢？学什么狗叫啊你？”
恶婆娘骂骂咧咧的撞门进来了，看着趴伏在地上的李老实大吃一惊。
“你失心疯了？趴地上干嘛？诶？？你醒了？？”
那婆娘抬头注意到坐起身的顾霖，惊了半晌，定了定神，喝骂道：“你个衰仔总算醒了是吗？你知道你个瘫驴子祸害我家多少年吗？老娘告诉你这个小崽子，醒了以后就别在这装死人！给我家做工还钱！要不然老娘我……”
顾霖被吵的心乱如麻，恶意再次涌上心头，怒喝道：“你这贱妇给老子闭嘴！嘴巴这么臭！会说人话吗？不会说人话就滚去吃屎！”
顾霖左眼的紫红色光芒大盛，那婆娘呆愣愣的看着顾霖的眼睛，僵在了原地。
“哦……我滚去吃屎……”
婆娘机械的应答了一句，竟然真的原地团成一个圆，朝着茅房滚了过去。
李老实置若罔闻，还在汪汪的叫着。
他们都在听我的话，是我催眠的他们？
顾霖一脸不可思议。
我怎么会有影响别人心智的能力？
难道是因为这次云源村的灾难？是那十团光芒的缘故？
顾霖仍旧清楚的记得，有十团光芒纠缠进了自己的龙形纹身中。
他能感觉到，这五年来，光芒已经彻底融进纹身了。
顾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感觉。
在他将精力集中在唯一能勉强视物的左眼时，李老实夫妇的精神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顾霖尝试集中看着李老实道：“停止狗叫，抬头看着我。”
李老实神情空洞的抬起头。
顾霖命令道：“按我之前吩咐你的，去做事吧，记得取些好的吃食。”
“是……”
不多时，李老实拿来一套新衣服，一大碗精米粥和一条腊肉。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老天爷啊！我怎么在吃屎啊！当家的啊！我中邪了啊！”
那婆娘哭嚎着冲了进来，带着满嘴的恶臭。
当看到顾霖时，她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不禁胆怯道：“是……是你做的，你对我下了咒？你是……魔鬼？当家的你快说句话啊！”
那婆娘无助的摇晃着站在一边、神情呆愣的李老实，说到最后时，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顾霖不耐，再次凝神看着她。
婆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复又变的浑浑噩噩。
顾霖对二人下令，嘱咐道：忘记他苏醒的事，平时在外面正常过日子，没有他的吩咐不要进来。
二人听命出了门，不多时又传来婆娘疑骂吃屎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两人都像遗忘了什么一样，对屋内醒来的顾霖绝口不提。
顾霖一边喝着粥，一边陷入了沉思。
…………
元年前一天，顾霖已经可以下地自如的走动了。
他正努力习惯着，如何用盲人的方式来行走。
虽然他左眼能看到一点东西，但也和全瞎基本没什么区别。
在这几天内，他正在不断摸索着左眼的奇异之处。
神秘的催眠力量确实来自左眼，每当他凝神注视时，龙形纹身的左目也会隐隐发热。
而且这催眠并不需要对视，只要紫红色光芒照射到目标，催眠效果就能启动。
否则，以顾霖这瞎子一般的视觉，怎么可能找的到对方的眼睛在哪。
只是，这催眠好像有一定的控制范围和时限。
比如，让他们一直做一件事情，如果顾霖离开太远，二人就会恢复正常。
再比如，一些暗示性的催眠，等经过一段时间，也同样会恢复正常。
不过，随着顾霖的不断尝试，他发觉这范围和时限正在不断延长。
一开始只是几间屋子的范围，大约两小时的时限。
现在恐怕都能覆盖到一条街道那么远，持续一整天也游刃有余。
但是这几天，顾霖同样发觉到自身的精分症。
有一种心善，一种满不在意，这两种暂且不谈。
当恶意起来时，产生的想法让顾霖时时心有余悸。
他有好几次想把李老实一家大卸八块，扔到粪坑。
还有时候想在深夜把屋门反锁，在外面放一把火，听听这对夫妻的惨嚎声。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是人，不是嗜杀的野兽！
我该离开了！
元年当天，顾霖收拾好了行装，拄着一根导盲棍，离开了他躺了五年的地方，离开了丰源城。
站在丰源城外，顾霖内心茫然。
举目无亲，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我还能去哪？
良久，顾霖叹了一口气。
罢了，先想办法回到云源村看一眼吧。
…………
翌日清晨。
李老实的婆娘一脸殷勤的出着主意：“一会你进去，把那衰仔抬车上，出城门就说上外面求医去，把这衰仔扔了以后，你再换个城门回来。”
李老实心烦，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唠叨了你！”
“嘶，你个憨驴，我怕你出事！你不识好赖！”
李老实臭着脸，拿着麻袋推开了门，突然僵在了原地，随后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学起了狗叫。
他婆娘顿时大惊：“李老实你失心疯了吗？”
连忙冲进来想要拉起他。
结果一进门，她也僵住了。
嘴里念叨着：“我要吃屎，我要吃屎。”
随后团成了团，又朝茅房滚了过去。
嗯，顾霖走之前留下了暗示。
再进这间屋子的话，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