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无力地瘫坐在床边,脑中杂七杂八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甩去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反复对自己说着,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若所救之人真是那个人知晓了自己,特意派来的怎么办……
“小姐!”子凝的声音伴着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小姐您放松一下,不要太紧张了,子凝已经吩咐下去,让守卫加强看管,绝不会有任何对您不利的人能进咱们炽陵庄。别担心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子凝努力地安抚着自家小姐。
“没事的,我没事的。”文初月呼出长长一口气,稳住心神,不觉有些可笑,什么时候这点小事也可以让她如此惊慌。
“若是颜世伯在,他定会说我没有一点堂主风范”初月牵动嘴角笑了笑,暗自思量。
颜庄主夫妇房内,暗红雕花屏风分立在房门两侧,当做景观的绿植俏生生地摆在一旁,这屋中大到桌椅,小到文玩,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富有与大气。
“老爷,你又罚月儿了?”屏风后的颜夫人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颜庄主,无奈道,“你这又是何苦,月儿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能力,终究也不过是个孩子,你跟她置什么气。再说,月儿这孩子自小就聪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知道,你也不用太操心了。”
见颜庄主不为所动,颜夫人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捏着肩,叹息着说:“月儿自小无父无母,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她啊,她这孩子自尊心强,你看她对咱们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怕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呢,我看着都心疼,你还罚她,她一个女孩子自己活在这世上,挺不容易的。”
“什么叫自己活在这世上!?我们不是她亲人不成?”老庄主气极,咳嗽愈发剧烈起来。
颜夫人一边替他顺着气,一边说:“别生气了老爷,你身体不好,别气着自己。你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你是她亲人,但也只是她伯伯,她需要的,是爹娘啊。”
颜庄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作回答。颜夫人跟了颜烈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的心思,她知他最可怜初月的身世:“你去看看她吧,她那小身子骨,真是跪到晚上怕是受不住啊。老爷我可跟你说,那月儿就跟我亲女儿一样,要是因为这事生病,我可跟你没完。”
“我那是给她点教训,哪有那么娇气,跪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再说,若是她不长记性,不知悔改,这次是没出事,下次也可能不出事,那能保证次次都没事吗!她的身份,那就是她最致命的伤,你不知道吗。”
颜夫人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老爷,不会让别人听了去吧。”
颜烈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夫人,你也太小看我了,放心吧,这件事,就你我和初月知道,连嫣然我都瞒住了。”
看着颜庄主脸上一丝得意的笑,颜夫人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不过既然早有安排,又为何处处谨小慎微,甚至去惩罚月儿?”
颜庄主恢复严肃的表情,郑重地悄声道:“防着,总比不防好。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她父母。”叹息一声,携了夫人的手,“走吧,一同去看看。”
不用问,大堂上早就空无一人,那本该跪着的女孩已经不知所踪……
看着空荡荡的大堂,颜烈倒是先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不跑就不是她文初月了,你还说你了解她,我看你还不如我呢。”
颜夫人也笑:“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鬼机灵了。”
不知为什么,颜家夫妻俩就是喜欢文初月这副精灵古怪的样子,完全不似平日里在外威风凛凛端端正正的白泽堂堂主。
于是颜庄主和他的夫人,快快乐乐地散步去了,花园中的鸟语花香,令人神清气爽。颜老庄主也似是早已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当然,就凭当年颜烈在乱世中也能站稳脚跟,在江湖拥有一席立足之地,他就不可能忘记。颜烈是谁,那可是江南一带人尽皆知的老狐狸。他早就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初月了,不过,除了他自己,这事谁也不知道。
当晚,初月在房中看着手中的字条,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初月不用怕,颜世伯和伯母一直都在你身边。”明知故问地看着子凝道,“谁给你的?”
子凝看着小姐脸上的表情,多半是猜出了什么:“是老爷托我带过来的。”
初月笑了,是那种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放松的笑,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能让她开心许久。
“颜世伯果真是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嘴上是这么打趣着,心下却是温暖的一塌糊涂。
谢谢你们,伯父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