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您请坐。”
二人到醉仙楼的时候，张石已经等候多时。见萧奕进门，赶紧起身迎接。
只见萧奕一袭暗红色交领直裳，半束发的发型，发带飘于脑后，风流倜傥，引得楼里的人们纷纷侧目而视。
初月长发束起于头顶，简单地用簪子簪住，脸上不施粉黛，身着深蓝色的男装，袖口处用护手绑牢，显得初月干净利落，俊美不输于萧大人。
“张大人，今日是因何要请我吃饭啊?”初月早萧奕一步落座，随意地将腿翘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为昨日之事。”张石其实并不想理初月，暗暗瞪了她一眼。
初月并没有理会张石的目光，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大喇喇地靠着椅背，伸手拾起竹筷。
“我今日就是来赴宴的，怎的还不上菜?”
“菜来了，菜来了。客官，您久等了”，初月话音未落，店小二就端着盘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松鼠鳜鱼，客官，您慢用啊。”
“松鼠鳜鱼？”张石微诧，抬眼看了下店小二，“我……”
“好的，你下去吧。”萧奕打断张石，对店小二吩咐道，“再上一壶桃花醉。”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和初月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有张石愣了愣，露出了一抹揶揄的笑。
陆陆续续地，菜上齐了，张石和萧奕都未动筷子，初月急了。
“我说二位，你们坐在这干啥呢，不……不饿吗？”初月感觉桌子上的那一大盘松鼠鳜鱼要凉了，焦急地催促着。
张石沉默了一会，起身给萧奕满上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神情很是庄重。
他的表情实实在在地吓到了初月，也没有计较为什么倒酒偏偏忘了她。
“萧大人，下官敬您一杯。”张石将酒杯向前递了一递，向萧奕示意了一下，仰头将自己的那一杯干了。
萧奕很淡定，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稳稳地端起酒杯，回敬了张石一杯。
“怎……怎么回事。”初月有点发懵，“有什么事是你们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吗?”
张石坐回自己的位置，轻咳两声正色道:“初月，你知道前内阁首辅，解晋吗？”
“解晋?听说过，好像现下被贬了？”初月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被贬了，贬去了广西……”张石一脸严肃，似乎是答非所问，“他是我表弟。”
“解晋是……”初月惊呼出声，被萧奕瞪了一眼，连忙又坐了回去。
“解晋是我表弟。”张石并没有避讳，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我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他不过是性子直了些，如何能落得个欺君犯上的罪名呢，至于是谁陷害的……我，我也知道。”
张石似无意般扫了一眼萧奕，连忙又低下头去，没再作声。
“是谁啊？”初月追问道。
萧奕的双拳在桌子下使劲攥了攥，面上却依然不露声色：“是纪纲，纪献之。”
“他们俩……”初月终于明白了。
张石又喝了一杯酒道:“我张石是贪生怕死，只求能平安一生，升官发财，可这纪纲着实可恶，陷害了我表弟，还害得我父母惨死在解府。”
张石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那我还要因为贪生怕死而委曲求全，我……我何以为人?”
“张大人，您别喝了。”初月见他这么喝下去不是办法，赶紧劝阻道。
“我……没事……我……”酒过三巡，张石确实快要醉了，但是很明显，他的意识还非常清醒，“我还能喝。”
“那好，我陪你喝。”初月太明白喝闷酒的滋味了，拿起酒壶就往自己杯子里灌。
“你干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萧奕终于说话了。
初月丝毫没有感知到萧奕的不对劲，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将酒杯举起:“我陪他喝。”
“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也敢喝酒。”萧奕皱眉。
“意思意思啊，喝闷酒太难受了，得有人陪!”初月无奈，冲萧奕耸了耸肩。
萧奕突然站起，将初月手中地酒杯夺下，一扬手酒杯里的液体尽数被泼洒在地。
“大人!”初月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诧异道，“您干嘛啊?”
萧奕不动声色，将自己面前的酒干了:“你以后在外面不要喝酒了，我陪他喝。”
“啊？我……”又被萧奕瞪了一眼，初月只得规规矩矩地坐回椅子，将腿也收了回来。
“我……我恨我不能手刃仇人。”微醺的张石幽幽开口，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二人干了什么，“但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张大人……”初月眼里地张石，一直都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还从未见过如此样子。
“谢谢，谢谢萧大人，让他放弃了我。”张石口齿不清，又敬了萧奕一杯，“我，我不用发愁如何，如何脱身了。”
萧奕举杯，也将酒喝尽，看着张石起身为自己倒酒:“他不会放弃你的。”
“什么……什么？”张石醉眼朦胧。
萧奕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他不会放弃你。”
“他……不会……”
张石努力想睁开眼，却终究抵不过困意袭来，脑袋一歪，栽倒在桌子上，不一会竟打起了鼾。
“送他回去。”萧奕有些嫌弃地看着张石，示意陶令道。
“是，大人。”
“真是可惜了着一桌好菜。”听了张石的话，初月看着一桌子饭菜竟毫无胃口，叼着筷子嘟囔道。
“吃饭。”萧奕不以为然，率先动起了筷子。
初月点点头，低头扒拉着白米饭，半天也不见夹菜。
“怎么？这是很谁学的，吃饭还能走神?”萧奕有些无奈，出声提醒初月。
“哦……”初月应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夹菜，“大人，您说纪献之都跟张大人说了甚啊?”
“好好吃饭。”萧奕彻底不耐烦了，“吃个饭哪来这么多话。”
“我……”突然被萧奕的严肃吓到了，初月委屈地嘟了嘟嘴，“我吃就是了。”
见初月像跟菜有仇似的，每夹一次菜都要狠狠戳一下盘子，萧奕扶额，竟有些好笑。
“你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我就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