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晨闷在枕头里难受了半天，晚饭也吃不下，翻身躺尸，望着天花板想苏白月。
李母敲了几下门，见他不理，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叫你去清华不去，现在拿到通知书知道后悔了吧！晚了！”
他一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给苏白月打电话，想约她一起去报到，哪知道才八月初，她人就走了……她去哪了？难道他两连同路的缘分都没有吗？
……
梧州一中是省重点，高中部有15个班。一班是初中部前五十名直升上来，都是些牛人，二班和三班是中考前100名，剩下的班级，人员随机分配。
苏白月刚进一中时在十班，据说她们初中也就三个考进了一中。
当然李沐晨的“据说”，十之八九都是听乔克力说的，他和乔克力初中就在一中，同桌三年。
可苏白月这个十班的，高一期末考一战成名，以年级第二十的成绩进入零班。
全班三十个人，除她之外全部来自一至三班。
开始还有人嗤之以鼻说是运气，等着看她笑话。可人家高二第一次大考第十五名，之后就从没掉过年级前十，一直坚持到最后的高考，是零班硕果仅存的四个女生之一。
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当然她在一中的传奇不只这些。
李沐晨注意到她，远在这之前。
下午的活动课，他所在的篮球社都在球场运动，每到这时，他都能看见一个女生坐在不远处树荫下的长凳上。
马尾辫，戴着耳塞，洗得发白的校服。
一旁也有零零散散看他们打球的女生，欢呼雀跃，他也不知为何单单会留意她。
李沐晨一开始以为她在看球，偶尔看她拿着速写板，又以为她要画他们，还想着要不要来个潇洒的三步上篮。
再后来，才发现她对球、对人都没有兴趣。
注意到她后，李沐晨就感觉走哪都能看见她，晨跑时、大课间时、吃饭时……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到哪都是结伴而行，连上厕所都要拉个伴，他却从没见她有过同伴，也没见她有过表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面瘫吧。
真是好奇怪的女孩，自带孤独感。
直到有一天，李沐晨一个投篮一回头，正好看见她戴着耳机，低头轻轻一拨碎发，再抬头时嘴角含笑，眉眼缓缓舒展开。
她的笑容徐徐绽放，温柔如水，就像昨天晚自习后的月光，温婉恬静。
她望着天空出神。
他看着她，猝不及防，像被人重击了胸口，那一刻他没有呼吸，整个世界只看得到她的笑靥如花。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慌得他连忙捂住胸口，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呼吸。
乔克力几个人吓住了，以为他哪里受了伤，一窝蜂围上来。
那之后的活动课，她再也没有出现在球场边。
李沐晨却像被施了魔法，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她。
那些不经意，多年后回首，才知道情意有多绵长。
“李沐晨，你发什么呆呢？”乔克力端着饭盘，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大群排队的校服，“赶快找位置，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
他鬼使神差般，站着没动：“有些人要不要这么用功啊，来吃饭还戴耳机？”
“谁？”乔克力前后左右看，“哎，管他谁呢，抓紧时间找位置。”
“打饭窗口，马尾辫那个。”
乔克力瞟了一眼：“啊，十班的苏白月啊，可不戴着耳机。”
李沐晨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两个人刚找了位置坐下，李沐晨迫不及待地搭话：“无人不晓啊你。”
“嘿嘿，过奖过奖。主要这名字好记，你知道我这记性的。”乔克力扒了一口饭，“我周六大课的同桌就是十班的，整个一小麻雀呀，嘴巴特别大，上课不听讲，天天聊八卦。”
一中周六上午也有课，由学生自主选择一门功课补习，省得到外面去报补习班，乔克力上英语，李沐晨上物理。
李沐晨边吃边默默吐槽，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嘴巴大。
“听说她是孤儿，没爸妈的。哎，你脏不脏，喷到我的红烧肉我跟你没完！也有说她是私生女。”乔克力小声说着，“知道是谁吗？苏茂天，就那个汇天家电城的老总，他的私生女。可小麻雀说她衣柜里除了校服，没两件衣服，不大像。还是她是苏家保姆的女儿这个传闻比较靠谱。”
乔克力夹起一块肉，边吃边说：“上学期家长会，老师喊住她家长，想聊聊苏白月的事，因为她不大合群，人缘不好，也不参加社团活动，不上课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长年累月一副耳机。”乔克力撇撇嘴，指了指耳朵。
“结果那人说：‘老师，您有什么事直接跟苏白月说吧，我只是她家司机。我来家长会也就是录个音交给她。’啧啧，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说会不会是随便拉了个人来开家长会，又怕丢脸就扯谎说是司机？”乔克力皱着眉头做沉思状，见李沐晨光扒饭不说话，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更劲爆的！你那肉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十班有个苏白月的初中同学，说……”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苏白月，初一就和人私奔！后来还搭上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学弟，跟人家早恋。”
李沐晨一惊，饭菜都洒到了裤子上，他站起身来强装镇定地拍了拍，又坐下。
“吃惊吧，我刚听到也吓了一大跳。这一比起来，我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平凡呢，我怎么就这么平平无奇！”
“我说不信，小麻雀说一开始他们也不信，可那人说得信誓旦旦，说有个男生放学时间来学校找她，很多人都看见了，苏白月冲上去就抱人家，当天就跟着人跑了，后面课都没上，这事全校都知道。不过没多久就被抓回来。后来有人当着苏白月的面求证这事，她一声不吭。这可不就是真的。”
李沐晨心里乱成一团麻，端起饭盘站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小麻雀还说了很多呢，你不听了？”
“说三道四，跟八婆一样，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吃饱了！”李沐晨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丫神经病吧！自己问我事，现在又来骂我！”乔克力冲着他的背影飞起一脚，对着红烧肉一阵乱戳，“还说我不是男人，到男厕所去‘华山论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