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身份证在窗口取到了几天前预定到的火车票,丁简看了一下检票时间,下午五点二十,现在才下午一点,于是提着行李进了车站对面的一间小饭馆,花15元点了个最低档的自助餐补午餐的数。
端着自助餐,回到放着行李的餐桌,却发现两边座位已各坐有一位穿着时尚的姑娘,一个低头玩手机,一个在吃饭。
本能的,丁简眼睛朝小餐馆所有的餐位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有一个空位。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么?”丁简端着自助餐,走到那位戴着耳机玩手机的姑娘旁边,笑着问道。
“……”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么?”见姑娘玩手机太专心没听见,丁简提高声音再次问道。
“啊?”这次玩手机的姑娘听见了,摘下耳机抬头惊诧的看向丁简,待看清丁简手中端着自助餐时才醒悟过来,身子往一边让了让,“行,可以,可以的。”
“谢谢!”丁简笑着致谢,轻轻的将手中餐盘放到桌上,然后落座。
“不谢不谢,这座位本就是该你坐的。”手机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占了人家的座却引来人家一连串的谢。
“哦~,”吃饭的那位女孩扒拉完餐盒里的最后一口饭,丝毫不淑女的打了个饱嗝,拿起桌上的劣质餐巾纸皱着眉抹了下嘴,“饱了,丽丽走吧,我还得买点东西。”
“坐稳哈,我们要走了。”手机女孩提醒了丁简一声,起身与同伴离开。
“晚上的车,干嘛急着走?”快走出小饭馆门口时,手机女孩抱怨道。
“和一民工坐一起,你自在吗?”吃饭女孩鄙夷道。
“我像民工?”
听到两人的对话,丁简奇怪的打量了一遍自己,一身廉价的有些洗旧的衣服,一大一小两只蓝黑条纹花蛇皮拉链袋,加上自己晒得有些黑红的肌肤,嗯,还真的好像入城的民工。
郁闷的将餐盘里的饭菜消灭干净,看看时间尚早,丁简唤来服务员上了一杯茶,见店里人少了,便又将行李提起放在了凳上,然后坐着看着电视消磨着打发无聊的时间。
“大哥,你的东西可以拿起一下么?”
正沉迷在剧中的丁简被一道声音惊醒,转眸一瞥,一个一身校服的背包女孩正怯怯的看着他。
身高约一米六,身材清瘦,衣着朴素,面容却显娇媚,尤其那双雀眼,看似怯弱的眼神中流波轻漾。
典型的闷骚族。
丁简飞快的在心中给面前的女孩定义。
“当然可以。”收起眼中那一丝惊羡,丁简轻轻将凳上的拉链袋挪到地上。
“谢谢!”
女孩说了声谢谢,但没有坐下,而是转身看向了门口。
丁简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约有五十几岁的男人正走进来,还算新的解放鞋,洗白的军绿裤,短袖蓝衬衫,晒得黝黑的皮肤,典型的农家汉子。
“玲子,买的站票,五点二十的。”男人走到女孩面前,边说边将手中握着的火车票递给女孩。
“爸!站票就站票吧,您先坐一下,我去打点饭来。”女孩接过火车票,对男人道。
“你吃吧,一会儿送你上了车,我回家吃。”男人道。
“我一会儿车上吃。”女孩道。
父女俩连个饭都舍不得吃。
这一家,看来生活也挺难的。
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丁简起身收拾行李离开。
“爸,我们也进站吧。”女孩道。
“嗯,走吧。”男人点头。
正直暑运,候车大厅里人满为患,丁简提着两件行李,在拥挤而显得不宽敞的候车大厅寻视了一遍,没地方可坐,抬头看了一眼检票口上方荧屏的提示,发现自己要坐的T170次车的对应的检票口已经有人排着队在等,于是也就拖着行李走了过去。
公共交通工具历来都是挤的,就如丁简现在要乘坐的T170(还有诸如挤公交、挤地铁之类)。
到点了,丁简提着两只一大一小的行李袋,随着人流检票后好不容易挤上车,找到车票对应的座位,却发现已有一对老人坐在了那儿,皱了皱眉,他无奈的将手中的袋子塞进头顶的行李架,然后站在了本应该是他的座位旁。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占了你的座位。”火车启动后,坐着丁简座位的老大爷满脸歉意的对他说道。
“没事的,老伯,我年轻,站会儿不要紧。”丁简大度的说道。
“真是好孩子。”靠窗坐着的老大妈转头夸丁简懂事,接着回头对那老大爷道,“我下一站就下车了,老哥,这一路麻烦了。”
“没事,出门在外,谁也难免有个难的时候。”老大爷摆摆手。
“喂~,让一让,让一让哈!快餐盒饭,十五块一个,腿收一下哈。”车厢里响起了服务员卖盒饭的吆喝。
“所有的盒饭都是十五块吗?”老大爷示意服务员停下,出声问道。
“大爷,是最低价十五块,还有十八块和二十块的。”服务员微笑着推销道。
“哦,那给我来三个二十块的。”老大爷递出一百元大钞。
“找您四十。”服务员将三个盒饭递给老大爷,找回四十元。
“小伙子,来,我们一人一个。”老大爷将其中一盒饭塞到丁简手中。
“不,不用,老伯您自己吃吧。”丁简急忙推拒。
“小伙子,买都买了,你就吃吧。”一旁的大妈帮腔道。
“这…,”丁简还待犹豫,但看到老大爷那慈祥又殷切的眼神,只得接住递到面前的盒饭,“谢谢老伯!”
吃过饭,东拉西扯的闲谈中,不知不觉列车到了下一站。
“我到站了,老哥,谢谢了啊,小伙子,也谢谢你。”老大妈朝老大爷和丁简说了声感谢的话,起身拿起面前小台子上一只小提袋。
“不谢,不谢,老妹仔再见。”老大爷挥手道。
“大妈再见!”丁简也礼貌的挥手相送。
“坐吧,小伙子,一站几小时,真是难为你了。”老大妈离开后,老大爷往里坐了过去,拉了拉丁简。
“大伯跟大妈不是一起的?”坐下后,丁简问道。
“萍水相逢,她没座,我便让她坐了…..结果是我老人家却占了你的座,呵呵,怪难为情的。”老大爷说到最后竟然露出一丝腼腆。
“尊老爱幼助残,是我们每个公民应该做的,大伯您没错。”丁简表示无碍,刚才那老大妈走动时,他明显的看见她左足是跛的。
“难得呀!现在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觉悟。”
身后传来一声感概,丁简转头看去,原先坐着一对年轻人的座位此刻已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位六十几岁的夫人,感概的是那位老人。
“还是学生吧?”那老妇人含笑问回头的丁简。
“是。”丁简点头。
“你现在是去上学,哪的学校?”老妇人接着问道。
“魔都大学!”丁简道。
“魔都大学?不错,不错!年轻人多多努力,你定会前途无量的。”那位老人闻言,伸出手掌拍了拍丁简的肩头,说道。
“多谢老伯的夸赞和鼓励,我会努力的。”丁简谦逊道。
“中轩,我们…”
“清如,时间尚早,眯一会儿吧。”
老妇人伏在老人耳边想说什么,老人马上打断道。
大家都不说话,身边的老伯已进入假寐,丁简扫了一眼拥挤的车厢,又看了看自己头顶的行李,想想自己除了贴身揣着的那九千元多一点的学费兼生活费外也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也闭眼假寐。
不知多久,迷糊中的丁简感觉有东西挤在身上,睁眼一看,竟然是先前在小餐馆里有过一面的那位女孩不知何时挤到了他身边,此刻正倚着他瞌睡。
“小伙子,我们挤挤,让这孩子也坐下吧。”身边的老伯开口道。
“好啊,老伯您都不嫌挤的话,我乐意。”丁简笑了笑道。
“呵呵!我老头子几十年都挤过来了,不在乎多这一回。”老伯笑道。
“有理。”丁简点头,“我们国家,什么时候公交不挤、火车不挤、地铁不挤,就真正的和谐社会了。”说着转头拍了拍倚在他肩膀的女孩,“姑娘,你坐下吧。”
“嗯~,啊!是不是到魔都了?”女孩迷糊的睁开眼,低头就去抓脚下的行李袋。
“小姑娘,这位小伙子说我们挤挤,让你也坐一会儿,到魔都,还早着呢。”老伯插话道。
老人家真有意思,明明是他的提议,却硬是将好事摁在了丁简头上。
“啊?谢谢!”女孩闻言微微一愕回过神来感谢道。
“不谢,坐吧。”丁简往里让了让。
“小姑娘,你也是去魔都读书的吧?”后座的那位老妇人问道。
“啊?不…不是,我,我高中没上完。”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啊?高中没上完?家里没钱还是怎么的?”老妇人关切的问道。
“去年底,我妈病了……后来…去了,家里欠了债……”女孩说着眼眶红了。
“唉,可怜的孩子。”老妇人心痛的叹道。
“唉!说到底,还是咱们国家的教育制度不够完善,十二年义务教育,还是难以普及的结果。”后座老人又是一番感概道。
“其实也不然,九年义务教育普及了,但老百姓缴子女读书的费用并没有少,有些地方反而比以前多,我认为,还是要杜绝乱收费才行。”旁边座有人插话道。
“是啊,是啊。”
附近几人立刻附和。
因为女孩的到来,坐在附近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便有各自进入了假寐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