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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因复了爵位,沈侯爷和朝中朋友走动的也多了,据他说,朝中上下都在传沈嘉柔和江东离是天作之合,青峰山下居然出现了祥瑞。沈嘉柔对于古人的祥瑞没什么兴趣,她有点担心的江暮山铁了心不放人,之前她当然不愿意远嫁给那位远在四川的变态王爷,但江暮山弄了这一出,她倒是想早点走了,担心了好几天,真的到了那一天,沈嘉柔的心倒静下来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早先是进宫辞行,太后、皇上、皇后、董贤妃和江凌燕……江凌燕拉着她的手悄悄说:“嘉柔姐姐,我觉得这朝堂上下,除了我父皇和大皇兄,最出众的两个男子就是承玉哥哥和东离哥哥,如今都成了我的姐夫。”她说完这话,滴下泪来,看看身后的江凌素,“承玉哥哥那一对我就不说了,只希望你和东离哥哥举案齐眉,和和美美。”沈嘉柔心下不忍,反倒拉着她劝慰了一番。从宫里辞了出来,按照仪制又有静国公代皇上在城外留客亭送行,沈嘉柔看着父母弟妹,终是没忍住,掉下泪来。她还看到了说好了不来的江济宇,甚至还有一个很像徐承玉的人,太远了,终是没看清楚。

吉时已到,车队启程,嘉烨跟着车队跑了好远,才被人抱回去。直到此时沈嘉柔才相信自己真的要被赐婚了,想不到江暮山那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之前是不想被赐婚,可是自从江暮山提出要她留在宫里,她倒是提心吊胆,天天祈祷早点走了。嫁妆车和送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的,皇后派了赵嫲嫲和另外四个宫女,说是给她使唤,其实大家都懂的。青芷是沈家的陪嫁丫头,沈侯爷本来还要买几个给她,沈嘉柔不肯,陆夫人劝她,你不把这身边丫头的位子填满,总归会有有心人给你塞人的,沈嘉柔听听也对,又买了三个12岁左右的丫头,那两个依然叫做芍药和海棠,还有一个叫浅荷。沈嘉柔和青芷坐在一辆车里,沈侯爷还要她把于怀也带去,沈嘉柔坚辞,最后只好答应把送她到四川,让于怀再回来,还有几百军士及礼部送嫁的官员。

出城后,沈嘉柔和青芷一辆车,红豆在车里乖巧地卧着,自从家里伙食改善,它餐餐有肉吃心情大好。沈嘉柔觉得自己经过了11年又回到了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点,当初是一个人孤单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白得了爹娘弟妹、徐承玉、江凌燕、江济宇,现在这些亲人朋友都远远地留在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好在还有青芷和红豆陪着。

因是第一天,所以才走了大半天,随行领军的参将王义国和礼部郎中李中和就来请示,前头是大的驿站,如果不歇着今天就可能错过了宿头,不如先早点休息,明早早点赶路,沈嘉柔点头答应。因为有十几辆车装着嫁妆和随身物品,再带着几百号人,进程很慢,坐在车上还是很累人的。沈嘉柔主仆和随行的婆子侍卫、官员住在驿站里,士兵除了安排值守的,其余在外面扎帐篷。

临睡前,沈嘉柔心里感叹,也不知道这帮军士本事怎么样?现在大张旗鼓的出京,又都知道是送嫁的,带着御赐的嫁妆,路途又远,感觉是现成的一块好肥肉,如果遇到像水浒传里智劫生辰纲的那群好汉,可怎么办?——转念一想,要真是那样,自己那只好拉着青芷装死保住命,然后偷偷逃走,于怀护着她们远遁他乡。想着这主意也不坏,她自己倒笑了,一路上的愁绪,也消减了些,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早洗漱吃了点东西后,车队继续整顿出发,在路上遇到一队贩布匹的商人,也要去往成都府方向,因是同路,就跟在车队后面。据青芷说,看到他们悄悄塞了钱给王参将,求多照拂,估计这也是常有事,那些商队借着军队的声威,可以避免小毛贼。将领也没做什么白得了银子。

越往南走,天气越是温暖,沈嘉柔偶然下车更衣的时候,在路边看到荼蘼花开得热闹,她忍不住心里想,开到荼蘼花事了,想不到春天这么快要过去了,自己又老了一岁,沈嘉柔想起江济宇说起江东离喜欢美貌幼女,一定会嫌弃自己太老的事,不由气得笑了,可是想起恒王那个变态嗜好,不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还挺清俊的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变态?对那么小的女孩子下手?

仔细想想,似乎都想不起这位王爷长什么样子来了,他们总共见过三次面?一次是在馄饨摊子跟前,短短的一会儿,再是普慈寺前的一晃而过,还有就是殿前角抵,远远的看见过。具体样貌倒真得不记得了。哎,怎么跟盲婚哑嫁一般,不过这样也好,早点想办法各走各路,没有牵绊。回到车里,她打开锦盒看了看江济宇给的那丸药,合上盖子又看了看包袱里一件锦缎内衣,白色丝质的衣服做成连体泳衣的样子,前世在杂书里读到汉昭帝时候,为了让皇帝和皇后先生下孩子,所以皇后做权臣的外家就下令,除了皇后,其他宫女都穿上封闭式内衣,这样可怜的皇帝就只能宠幸皇后,当然结局令人唏嘘,那个皇后最后依然没有怀孕。书中没有描写那种封闭式内衣的样子,沈嘉柔根据猜测让青芷用白锦缎做了件,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一路上倒真的遇到过几撮小毛贼,不过似乎都不太厉害,王参将和军士们应付起来不算太吃力。四月初四,已经到了梓州,那队商人告辞去做买卖去了,恒王早早派了府兵在梓州等着,王参将和领头长史确认无误后,两边人马合并了,又住了一晚,四月初五傍晚进了成都府,按照恒王的安排,府兵自行回去复命,送嫁的人马住在别院里,修整几天后,就从别院送嫁。

别院布置得很是精致,各样物品俱全,沈嘉柔洗漱后就躺在床上抱着锦被不肯起来,饭也不吃,只想赖在床上,前世爬雪山、走戈壁也不是没有过,可是那是花钱买罪受,自己心甘情愿,况且全世界飞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就到了,可是这种坐在马车里走个十几天,其实不过才从京城到了四川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就为了不情不愿嫁一个变态王爷。

当晚,恒王府来了一个丫头并两个婆子,说是王妃听说公主到了,特地打发她们来伺候的,沈嘉柔少不得打起精神更衣接待,老恒王虽然去了,老王妃还在,来的丫头叫紫芸,伶俐地转达了老王妃的问候,对沈嘉柔很是殷勤,两个婆子看着就很老练,规矩地站着听安排。沈嘉柔点头,看起来老王妃治家有方。她打了赏,就让青芷先带这几位下去休息。

歇息了两天,沈嘉柔身上的困乏劲才算过去了,因为是要做新嫁娘的人,不能出门只能在园子里待着,沈嘉柔并不关心那些婚仪的事情,反正这些自有李中和、赵嫲嫲还有紫芸操心,出了错,丢的是皇家和恒王的脸,和自己这个假公主没干系,所以只是带着青芷和红豆在园子里散散,书房里坐坐,她反倒成了最悠闲的一个。书房里经史子集都有,诗词和游记也不少,很合她的口味,沈嘉柔只管随手翻翻。

吉日的前夜,沈嘉柔把药丸和内衣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突然哑然失笑,江东离已经是成年男子,他并不是徐承玉那样的文弱书生,曾跟出兵打仗,上过战场,杀过人,如果他想用强,就算穿了这件连体的衣服也没用,几下就扯破了,自己何必自欺欺人呢?用药丸只是给彼此找个都能接受的借口,只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顺水推舟的和自己感情不和,就皆大欢喜了。

吉日一早,赵嫲嫲就过来和青芷一起伺候沈嘉柔起床,洗漱后,略吃了点点心就开始开脸、梳头、上妆,换上吉服,沈嘉柔就把自己当成个木偶,随她们摆弄,因为并没有父母兄弟在跟前,倒也省了堵门、催妆之类的环节,等到傍晚的时候,就听有人说新郎来接新娘了。赵嫲嫲和恒王府派来的喜娘扶着盖好大红盖头的沈嘉柔上了轿,沈嘉柔心说:江东离很给皇帝面子哦,居然是亲自来接的,其实天高皇帝远,自己又不是正经公主,他若是派了兄弟或者其他人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下了轿子,一路被扶着拜了天地,沈嘉柔只能看见前面那个人簇新的朝靴和满地大红的地毡,然后就是各种吵杂的声音,贺喜的、打赏的……终于被人扶着坐在了床上,然后听着人说,新郎官给新娘子揭盖头了,沈嘉柔眼前才一亮,面前站着个穿着吉服的男子,正低头看她,沈嘉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细看江东离,他的眼睛就像清澈潭水中的两颗黑色玉石,不笑的时候,冷冷的,让人感觉有点凉意,可是此时他正微笑着看着沈嘉柔,就像阳光照进春雪初融的潭水里,明亮而温暖,沈嘉柔有一点想躲开他的注视,可是又有一点舍不得,她先是低下了头,可是却又不由自主地望他。好在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垂下了眼帘。沈嘉柔心想,若单轮外貌,这似乎也太好了些,可惜是个爱幼女的变态。

江东离俯身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不许他们闹新房,你先换了衣服歇歇,我出去招呼下就回来”。他的声音很醇厚,说话间有点清冷的香气传来,沈嘉柔倒有点失神,木木地点点头,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他从容地缓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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