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周破天看着不远处朱头的尸体,再看看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禁感慨道这世界真是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着魔法在这场战斗中爆发的威力,周破天对那个元素的世界更加向往,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摸到门槛。
弯腰捡起林风身上的妖核,在他身上搜刮一番,之后又到朱头身上搜刮一番。
两人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奇珍异宝,但值得欣慰的是,两人的黑卡加起来得有六千多金币,这些金币对周破天来说,已经不少了。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怪不得有人专门爱在队友身后捅刀子。
再看看四周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妖兽尸体,不难想象出炎爆的威力是有多大。
周破天见那条剑尾还闪着幽光,就顺手砍了下来,到小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勤俭持家才是致富的根本嘛。
收拾完毕,周破天按原路返回,路还是原来的丛林山路,不同的是这次就他一个人,虚弱的身子骨要走出大山,可不是来时那一天的时间了。
至于毁尸灭迹,挫骨扬灰,在这荒山野林中就没有必要了,相信朱头和林风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饥饿的妖兽。
既能帮助妖兽填饱肚子,又能避免再沾血腥,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周破天何乐而不为呢。
杨柳镇上。
街头的小贩在日常叫卖,来往的佣兵猎人面色冷漠,步履匆忙,忙着生,忙着死,亦都是忙。
不知谁家的小孩突然嗷嚎大哭,路过的三两行人脚步放缓,以此为乐,驻足观看。
隔壁王老伯辛苦养的下单老母鸡不知被谁偷走,王老伯佝偻着身子,正在街上破口大骂。
而偷鸡贼正在一边窃笑,笑王老伯骂街时的狼狈,笑他不知道眼前的他就是那个偷鸡贼。
若是个游方诗人,看到眼前这幕烟火气,定会心生感慨,若是那书生意气上来了,说不定再吟上两句酸腐文,卖弄一番。
世间的悲欢从不相通,同样一件事情,有时候你感觉它是美好的,有时候你又感觉它糟糕透顶,这可能和心情有关。
杨小月站在小镇街口,脚步不断地来回徘徊,妖兽皮子制作而成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哒哒的脚步声在向人们传递着它的焦躁。
杨小月在小镇生活了多年,她从未觉得眼前的熙攘如此的吵闹过,她甚至想丢出怀里的魔法卷轴,毁灭眼前这烦心的嘈杂。
她终究没有扔出去,一方面是心疼金币,还有就是她知道这样反而使她更加烦躁。
周破天已经消失整整五天了,杨小月从没见这个努力赚钱的少年,这么长时间没去佣兵联盟。
关键是周破天消失的前一天来找过她,厚着脸皮又和她要了水韵丹。
记得那天,周破天说之前用的这丹药很好用,明天进荡山,有个大生意,备点丹药以备不时之需,还牛气冲天的说回头还给她十瓶,外加好几顿大餐。
杨小月当时并不想让他去,因为收获越大,危险就越大,可少年有时候就是个倔骨头,总想去试试,去闯闯。
最后周破天还是去了,走时怀里揣着两瓶水韵丹。
杨小月没告诉他,这是她的全部存货了,而且水韵丹商店里根本没有售卖,是杨小月的爷爷杨老私人炼制的内伤神药。
下一批水韵丹还得等到下半年才有,炼制需要多种名贵灵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杨小月还是全给了他,她知道周破天看似有时泼皮无赖,可骨子里还有很要强的,尤其是主动向她一个女生主动要东西,在杨小月印象里都没有过几次。
想来爷爷也不会责怪她把所有的水韵丹都给了周破天,因为爷爷经常在嘴边唠叨:
“破天啊,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打小就没爹娘,后来他爷爷也走了。
年纪轻轻的就独自一人,守着那个挂着咸肉干的破院子,生怕家里进贼,有时还把咸肉干塞到屋子的床底下,就是经常忘了拿出来导致捂得发霉,这个傻小子,后来才知道哪有毛贼会惦记他家那两块难以嚼烂下咽的肉干啊。
不过比他那个爷爷强,有时还知道厚着脸皮来找我宝贝孙女借点好东西去保命,这点值得称赞。
男子汉嘛,这一辈子总想直着腰就解决所有问题是不可能的,就连皇帝老子也有低声下气请教大臣的时候,可他那个顽固爷爷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地一个道理,要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藉藉而终了。
这老头倒是捡了个好孙子,可惜没能看着孙子长大。
破天这小孩不是一般的懂事,有些道理啊,比活了半辈子的大人都明白,是个好孩子,好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啊......咱们能帮衬着就帮上一把,别让孩子这么小就对这个世界寒了心呐。”
周破天知道此次进山凶险万分,可这世间的强者之路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趁着年轻气盛,这支独木桥若不走上一遭,那岂不是来世间白走一遭。
自知凶险,若还不做好万全之备,那才是呆瓜一枚。于是就有了出发前一天向杨小月讨药一事。
周破天知道那水韵丹珍贵至极,因为他满镇子的药店商店都打听遍了,就是没有卖这种丹药的,直至一位老医生告诉他,这可能是某位练术师私人配方炼制,普通药店中又怎么会有售卖。
最后迫不得已来到佣兵联盟,厚着脸皮一番讨要,杨小月给了周破天水韵丹,而且还是全部的两瓶。
她从没说过水韵丹的珍贵,周破天也没问,只是少年全都记在了心里,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变强,强大得足以守护住心中的那些美好。
杨小月焦急地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大山,进进出出的人影中,就是迟迟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轮廓,昨天她在这已经等了一天了。
天公不作美,本来一早上就阴沉着的天儿越来越低垂,慢慢的,从第一阵风吹来,再到接连不断的大风怒吼,这场蓄积已久的大雨还是瓢泼而下。
不知何时起,哭闹的小孩已被大人领走,王老伯也骂的口干舌燥,回去喝茶润口。
哗啦啦的雨点打在房顶,落在芭蕉,带走了炙热。
丝丝水寒意,凉了谁家女儿心。
杨小月站在雨中,不知何时起,头顶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这是在一旁默默守护的管事递上来的,管事没有一句劝阻或关心的言语,他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做好本分就好,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出手。
大风起兮,夹杂着雨水,在天地间沙沙作响。
黑伞在风雨中怒放,酒旗飘扬,吹弯了杨柳,吹跑了行人。
任风吹雨斜,惟黑伞巍然不动。
一眼望去,万物皆动。
一念心生,惟伞下人站成永恒。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会消停,虽然手持黑伞,可杨小月的衣服早已湿透,滴答滴答的雨点沿着裤脚落下,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还好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下午,雨就停了。
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渐渐有了几个路人。
雨后的阳光显得是那么的明媚,
从荡山出来的少年身影依旧如初,
阳光与少年,皆是久别重逢。
这回来的路并不好走,在与剑尾蜥战斗中,周破天受了严重内伤,崎岖不平的山路野林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不时出现的凶猛野兽,致使他不得不多次改变行走路线。
本来预计要两天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三天,还好一路上还算是安稳。
这一路,多亏了那两瓶疗伤神药水韵丹,不然的话,这支离破碎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走出荡山。
偏偏快要出山时赶上了下雨,真是倒霉到家了。
“呸呸呸,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连老天爷也不放过我,去死吧.......”周破天的身影终于是走出荡山,一边嘴里谩骂者,一边来到小镇街口。
头顶的雨后阳光有些刺眼,周破天眯着眼,看着熟悉的杨柳小镇,忽然一道少女身影映入眼帘,半截身子湿透,楚楚可怜,少年身形一震,眼底生出些许湿润。
周破天强忍着,不让湿意泛滥,衣袖一挥,露出一副憨笑。
杨小月看着刚刚走出大山的狼狈少年,手中黑棍支撑在地上,步履艰难,衣衫残破不堪,沾着血迹的衣角混杂着雨水,黏连在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杨小月坚毅的眼神忽的生出一片水雾,急忙向前迎去,生怕那单薄的身影,就这样倒在泥地上,更加狼狈。
来到近前,杨小月看到周破天,不知为何又变得怒气冲冲,她很生气周破天不听她劝阻,去山里做那个狗屁的大生意,也生气自己没能拦住他。
只是一到跟前,看到周破天一脸憨笑的那个贱样,怒气全无,之前想说的一肚子话语也全都忘了,只是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水落下,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周破天。
周破天望着面前泫然欲泣的杨小月,脸色苍白憔悴,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但时间估计不短了。
两人没有欣喜相逢的热情拥抱,甚至连话语也没有几句。
“刚下完雨,天儿这么冷还出来,别着凉了,走吧,一起回家。”周破天说道。
“回谁家啊?”
“当然是我家,请你吃肉干。”
“你自己回去!”杨小月皱着眉头佯怒道。
“不行,我自己......走不到......”还未说完,周破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连续两天的紧绷直至此刻才完全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