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宇宙中连黑色都不存在,如果失去了其他颜色的比较,那么黑色还是黑色吗?我们只不过是以自己的记忆和认知来定义和区分瞳孔传递给大脑的一切,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差异呢?这世界的颜色本来就只有一种,究竟是世界仅剩下这一种颜色,还是说这种颜色构建了这个世界呢?
麻偌的手努力向前伸去却在世界中瓦解消逝,他的手脚肢体上一条又一条细小的裂痕不断蔓延,最后像吞噬这个世界一样将他手脚肢体逐步吞噬。
先是颜色,他的手脚逐渐透明,或者是说逐渐变成这个漆黑的世界。麻偌起初还能操纵自己的身体,看着手脚上一条又一条大口子。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半点咤异,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麻偌很快反应过来,但也于事无补。他的肢体彻底消失,或许说融化在这个世界里。
总之麻偌的大脑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对了,他的大脑是否存在都是问题。但他没有感觉到半分不适应,反而感觉浑身舒泰,就好像那副躯体,是一具束缚的他多年的枷锁,而现在这副枷锁解开了。
不甘,委屈,痛苦……在这一生中积攒的负面情绪,在雨夜中度过的冰冷夜晚,每一次被仇家追杀精神紧绷逃亡,每一滴无法落地的泪水,每一颗咬碎了往肚子里吞的牙齿。它们并不会消失,我们之所以看不到它们是因为他们早就被我们塞进了这个以倔强和执念铸造的枷锁中。
尽管它们如此不堪,但它们终究是我们的人生,而这部分的人生却落满了的灰尘。而现在好像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它们重新捧起,放到光明之下真真地被消弥散去。
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麻偌无法自拔,力量,怒火,仇恨……在这时候都变得不重要了。
“这就是所谓飞仙吗?”
麻偌看着这个世界这片漆黑的世界,人生的走马灯不时闪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可能死了,而是自己已经死了。
“这地方和什么狗屁离宫压根挨不着边。”麻偌大骂着也不知道骂给谁听,他的脑海中一切好像跟着走马灯走向远方。脑子里空荡荡的,或许,这样也挺好。
麻偌仅有的意识正在慢慢消散,但每次还是被他强打着精神醒了过来。就像一个熬了四五天夜的夜猫子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的眼皮支起来一样。
麻偌的脑海中浑浑噩噩,好像有二个小人蹦了出来,一个在他耳边唱摇篮曲一样。另一个则在旁边吹号角,让他打起精神。而这号角声却越来越微弱,摇篮曲则越来越动听。
就在麻偌即将要闭上眼皮的时候,一声怒吼从他耳边传来。
“都给我好好等着吧!无论是金漓雄狮还是那个吃里趴外的大长老,我麻偌哪怕是付出一切价值,都会从你们身上咬上一块肉来!”
麻偌立马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唱着摇篮曲的小人暗叫不妙,吹号角的小人好像是被打气筒打了几股气,号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嘹亮。最后完全盖过了摇篮曲的声音。
此刻在麻偌心中,红黑色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向这片漆黑的世界发出不甘的咆哮。而他发泄的对象正是那个在她耳边唱摇篮曲的小人。
小人在恐怖的仇恨之火下还没支撑多久就被燃烧成了飞灰,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被仇恨之火包裹住的麻偌。麻偌疯狂的向前方飞去,就像一颗流星划过无垠的夜。他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对的。总之前进吧!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做的。
在这个漆黑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时间,没有空间。麻偌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或者自己是否在前进。他的仇恨与执念在不断的燃烧,以他自己的灵魂为燃料,照亮这片漆黑的世界。
但是照亮了又如何?他究竟该去哪?当自己的灵魂燃烧殆尽,他又会怎样?漆黑的恐惧与孤独在麻偌心中埋下了种子,在某一天开花结果。
……
“我们已经死了。”
“长眠于世界中又有什么不好?”
“当有一天我们的灵魂燃烧殆尽最终不过尘入永夜,甚至连灰尘都不会剩下。”
“真的好吗?”
在麻偌的心中那颗种子开花结果,这些无端的理念让麻偌的大脑分为两份。一份是被仇恨和执念支撑的执念派,另一部分是沉眠永夜的死亡派。起初他们只是两个念头,但是在时间的催发下分裂出了两个灵魂,彼此之间由理论斗争逐渐演化成了真枪实刀的战斗。
“嘭。”一抹由灵魂组成的手臂被激射在空中,变成一缕精气被这漆黑的世界吸收。一个悲天悯人面露悲戚的麻偌,正平淡的看着面前失去了左臂的执念麻偌,只见执念麻偌按耐不住疯狂之色,纵使是失去左臂他右手的仇恨之刀,依旧没有放慢攻击的速度。
“杀!”执念麻偌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了上来,死亡麻偌不急不缓的躲开了他的攻击,一边躲避一边还不忘悲叹:“我们早就死了,你我之间这么做有何意义?”执念麻偌脸色不变,阴冷的笑声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执念麻偌听闻脸色微变,双眼静静的盯着他。“你不过是个被死亡吓怕的懦夫,你根本就不是我!”执念麻偌趁他一愣神把他的右臂卸去。
死亡麻偌面不改色,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已经疯了,完全疯了。”死亡麻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到根本不属于他的声音传来。
“那么,只能忍痛割爱了。”
执念麻偌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死亡麻偌就狞笑着向他扑来,这还是第一次死亡麻偌第一次主动向他发起攻击。
“噗。”那是身体被贯穿的声音,哪怕他们现在只是灵魂之躯但这种声音他们不会认错。死亡麻偌的手瞬间洞穿了执念麻偌的身体,执念麻偌的双目怒视着贯穿他身体的人。他不是麻偌,绝对不是!那是一张由骷髅组成的脸,两朵紫色的冥火在他空洞的眼窝上跳动着。这是骨天乐的脸,自始至终死亡麻偌就是骨天乐!
骨天乐把手抽出,执念麻偌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胸腔,无论他再怎么调动灵魂之力还是没能阻止胸口的血流不止。
骨天乐叹了口气,周围的一切变化了。黑色的世界就像是包裹着宝物的泥浆被一点点冲刷。展露出来的正是一片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世界。
执念麻偌终于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无端的大笑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灵魂流逝的速度有多快。快与慢又如何?他终究还是输了终究还是死了。
“唉,你也是够厉害的。当初我还差点着了你的道,真把自己把麻偌了。”骨天乐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里对执念麻偌的警惕已经变成了贪婪。就像是在打量一块美味的烤肉。
执念麻偌当然清楚骨天乐的想法,双目无神的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我就可以放开一切,任你吞食。”“哪两个?你可不要指望我帮你复仇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骨天乐虽然着急,但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第一,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逃出我的记忆的。”
“嗯,你说的很对。其实我当初还真就把自己当麻偌了,但是你这仇恨和执念根本感动不了我。”
“我知道骨龙无父母,但你心中就没有那一丝渴求吗?”
骨天乐掷以一笑。
“有啊,不是一丝丝而是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