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静,在乾翊奔跑之时,都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喘息之声。不多时一跃穿过竹林,视野顿时豁然开朗。明月之下,清风习习,乾翊陡然停下脚步,竟跑到了悬崖峭壁之处。
乾翊胆战心惊的望了望脚下的深渊,不禁暗自发憷。刚转过身来便见一众仆役已紧随而至,来到悬崖边了。
“我看你还往哪跑?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小子,你这次死定了。你们去,把他给绑了。”一个带头的仆役喝声令道。
乾翊看他们就要冲上来,赶紧巧言令色道:“等等,等等。咱商量商量吧?你们主子都答应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怎么?你们敢不听你们主子的话?”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左边移动着脚步。
那几个仆役听见这番话,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个带头的。那带头的倒是不傻,立刻说道:“少爷被这小子伤成这样,回去老爷问起来,是你们担着呀,还是我担着呀?抓不到这小子,回去看老爷不扒了你们的皮!”
听了这番话,那几个仆役立刻就要冲上来,乾翊看形势,立马呵斥道:“你们敢!刚才你们还被我耍的不够惨?伤了好几个了吧?来,你们来,我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一起跳崖!来呀!”说完这番话,那几个又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带头的那个立马斥责道:“你们这么多人怕他作甚?给我上啊!”
乾翊紧接着就喊道:“那个带头的就想让你们送死,他怎么就不敢上?他倒是上啊?”其他人想了想,也好像是这么个理,互目而视,面面相觑,局势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不多一会儿,月光逐渐暗淡了下来,抬头一看,原是云层飘过,遮天蔽月,四周也随之陷入黑暗之中了。
那带头的此刻也是不耐烦了,同时也怕乾翊这小滑头趁黑逃跑,便厉声喊道:“我们一起上,轻轻松松就能绑了他了,给我上,敢不上的,我必然回去禀告老爷!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被他如此一说,众人立即狠了狠心,冲将上来了。
乾翊见势也顾不得其他了,索性把心一横,凛然大喊道:“我就是死!也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说完一个转身,深吸一口气,轻轻一跃,没入了黑暗之中……
那群仆役赶紧跑到悬崖边,探着身子望向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筹莫展。
一个仆役担心的说道:“老大,这下怎么办,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那带头之人冷哼一声:“算这小子有骨气,回去如实禀告就行了,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云开月明,银光渐硕。在刚才的悬崖往下不远处,一块巨石凸峙于峭壁之上,仿若一个天然露台。
乾翊此刻正瘫坐在石台之上,紧紧贴着石壁,见上方没了动静这才敢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小爷我机智,想起这石壁处的这个石台,不然我今日之性命怕是难保咯!”
原来,乾翊自小生活在茂木山上,捕猎、编织、采药这些技能早已手到擒来,这处石台便是小时候乾翊在悬崖上采药时发现的。当时这只是凸出来的一块巨石,但乾翊发现这块巨石位置相当好,于是就日积月累的凿磨,直将上面磨平了,平日里闲暇之时就会坐在这里看风景、发呆。但是这石台距离悬崖顶部并不太远,所以刚才乾翊才会拖延时间,一直等到云层蔽月才跳了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房子也烧了,手上就早上卖竹筐什么的赚的几个铜板。哎!”乾翊叹了口气。
但是乾翊天生乐观,转念便说道:“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到如今,正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乾翊也就没什么可想的了,折腾了一天,神经一放松困意就来了,不一会儿就在石台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乾翊抖擞精神,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被烧毁的家,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便在废墟里翻来翻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里面翻出一个烧焦了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不甚精致的发簪,发簪虽不值钱,但这是乾翊父母成婚时,父亲送给母亲的信物,对于乾翊来说,这才是自己最珍视的宝物。
乾翊将发簪用布包好,揣在自己胸前,又翻了翻,确定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这才来到后山父母坟前,郑重其事的叩了几个头:“孩儿不孝,昨日得罪了李胖子家,害的父母老宅被烧,山泉镇我也住不下了,孩儿不得不远走他方了。”
说到此处,乾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您二老放心,以后我发达了,我一定还回来,到时候我就绝对不会再让李胖子家为非作歹了!”说完,又给父母叩了几个头,便下山去了……
下山之时,乾翊还特意绕开大路走小道,一直走到离镇子十来里的山坡上,这才停下来,回头望了望山泉镇。
“等着我,我会回来的!”乾翊信誓旦旦的呐声大喊。
说完便往前大步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等等,往哪走比较好?我不认路啊,哪也不认识啊!”
“嘛,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到哪算哪呗!”
…………
时间一转,距离乾翊离开山泉镇已三日之久,因为这小子不识路,一路向北而去,路上遇到好心人乘车带他到一个小村子,光买吃的就花光了身上所有铜板。
出了村子之后直到今日就再也没遇见活人,只见周遭荒无人烟,土地贫瘠,晴空烈日之下,好似地狱一般。
“饿死我啦,早知道我就应该准备充足再走的啊!谁能给我点吃的啊!”乾翊摇摇晃晃的走在路边,双目无神,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呼唤着。
“我!好!饿!啊!”乾翊仰天大吼,便精疲力竭的倒在了路边。
迷迷糊糊之中,从后方传来马蹄、车毂之声,乾翊此刻再也支持不住,便昏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隐隐听见杀伐之声响起,乾翊猛然睁眼。只见烟云蔽日,自己正浮于高空之中。低头望去,赫然只见无际大陆之上,亿万生灵相互杀伐,拼杀之声震天彻地。虽战势惨烈,但乾翊好像与他们是两个世界一般,看不透摸不着,如烟袅袅。
乾翊环顾四方,抬头看去,层叠烟云好似形成人形五官轮廓一般蔚为奇特。它俯瞰大地,地上亿万生灵就好似无数蝼蚁一般。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乾翊突然感觉那‘人眼’看向了自己,吓得乾翊不禁遮挡了双眼。
随后,乾翊缓缓放下双手,却只有那满天的烟云了。然而,当自己俯瞰大地之时,赫然发现自己脚下却是无边无际的白骨尸骸,乾翊慌乱之下,呆呆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由脚下骸骨之中,生出无数白骨之爪,抓住乾翊将其陷入尸骸地狱之中。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却丝毫无用,乾翊从未如此绝望、恐惧。就这样,直到完全归于黑暗……
“我靠!”乾翊惊吓之下,猛然睁眼,整个人也腾地坐了起来。
“什么鬼,原来是梦,我靠,吓死我了。”乾翊抚慰着自己。待心情稍稍平复后,乾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屋之内。乾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簪子还在,便松了口气,这才下床查看四周。
推开房门,便是宽敞的院子,右边是垂花门,左边便是一条抄手游廊,不知通往何处。这么豪华的房屋,乾翊哪里住过,看得自己是一阵迷糊。
此时院子里正好有个仆役在打扫,看见乾翊出来了,立马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小客人你醒啦?我这就带你去见见我们老爷吧!请跟我来。”
乾翊也是一脸茫然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