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婉帮助找到孩子那家姓李,他们叫那男的老李。
老李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他开超市,就三天两头给罗东来夫妻俩送东西。可青婉不愿意见到他,她自己知道,她太嫉妒了,嫉妒得要发疯了。
罗东来说老李自打找到孩子,就连睡觉都要把孩子放在身边,人多的地方再不敢带孩子去了,老李老婆更严重,她就连下楼扔个垃圾,也要抱着儿子不撒手。
青婉目光落在窗外,“很正常,如果我们七七回来了,我一分钟也不让他离开我眼前。”
过了两个月,是老李家豆豆生日,老李只请了青婉和罗东来。
青婉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去。小男孩现在白白胖胖的,和上次见面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们送的礼物是一套黄色的小鸭子,以前他们七七也有一套,他非常喜欢,青婉送出去的时候心如刀割。
小男孩眼睛却亮了起来,指着小鸭子,“小哥哥也有一只!”
老李随口问,“哪个小哥哥?”
“火车上的小哥哥。”小男孩回答的很清晰。
青婉僵住了。
七七丢了的时候,他手里就是拿着一只小鸭子。
“哪个火车上,什么时候?”她抖着声音问。
小男孩似乎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
罗东来按住她的手,“青青。”然后他转头看向男孩,脸上带笑,“是不是豆豆被不认识的坏阿姨抱走的时候啊?”
小男孩点头。
“小哥哥也和豆豆一起坐了火车么?”
他又点头,奶声奶气地补充,“哥哥先下车的,豆豆不要和哥哥分开,豆豆哭,坏阿姨骂豆豆”
罗东来和青婉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老李也站了起来,“应该就沿线那些地方,咱们一起找。”
沿线有城市,城市下面有县城,县城下面有乡镇、村庄。罗东来拿着铁路线路图,分析了整整一夜,划定了几个地方,两个人再一次出发了,这次还加上了老李。
找了一个多月,到了一个落后的连铁路都不通的小村子。
有个网友告诉他们,她前男友家就在这个村,她来玩的时候,听说有人家里抱了一个小男孩。
青婉给她看七七照片,她说那孩子看得挺紧的,她没见过,不过她知道是哪一家,还给他们画了一幅地图。
“你说会是七七吗?”快进村时,青婉问。
罗东来拍了拍她的手背,“至少是被拐儿童,也有可能就是七七。”
开车的老李从后视镜里看青婉,她扭头看向窗外,很久才说,“就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功德。罗东来,我们多做点好事,也许七七就会找到了。”
老李鼻子有些发酸,罗东来伸手顺了顺青婉的头发,“没错。”
那户人家在村子东头,破土墙,比村子里其他人家看着还穷一些。网友提醒过他们村子里不大来外人,所以他们一直等到天黑,才摸着进了村。
那户人家熄了灯。
罗东来和老李翻过土墙,贴着窗子往里看。
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屋里亮了灯,罗东来他们躲在柴禾垛后面,一个女人出来呵斥那条狗,狗还是叫个不停。于是女人抄起一根棒子去打狗,屋子里跑出来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呜呜哭着抱住女人的腿,“不打大黄,不打大黄。”
一听见这个声音,罗东来的眼圈就红了。
门外的青婉,捂住了自己的嘴。
罗东来和老李对视了一眼,老李先冲了出去,从后面抱住了女人。与此同时,罗东来飞快的跑向孩子,喊了一声“七七,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女人尖叫一声,屋子里人影一闪,又冲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我挡着他们,你快跑!”老李喊。
罗东来抱起孩子冲出了门,“孩子找到了!”
这边动静不小,村子里纷纷开了灯。
那家女的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就有人出来追他们。
“青青,跑!”罗东来把孩子塞进青婉怀里,转身去阻挡那些人。
“七七!”青婉抱住孩子,却听见罗东来一声闷哼。
然后就是棍子打在人身体上的声音。村民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操起各种家伙,黑暗里到处是挥舞的手臂。
“东来!”她尖叫着,想要回去。怀里的孩子却在这时小声叫了一句妈妈。
就像一只小手在心尖上掐了一把,青婉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咬咬牙,头一扭,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跑。后面有人叫嚷着追了上来,手电筒的光凌乱的打在土路上,青婉不敢回头,提着一口气拼了命的往前冲。
不知道跑了多远,人声渐渐远了,她穿过一片田垄,躲在一个矮棚子后面,摸出电话报了警。
“妈妈……”周围漆黑一片,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青婉捂住他的嘴,把脸贴在他的小脸上,不断的亲着!“七七,我的七七!”
找到孩子的喜悦,和对罗东来的担心,撕扯得她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不远处的公路上有警笛声传来。
青婉抱起孩子冲了出去,拼着命扯着嗓子喊,“警察,在这里,是我报的警!”
警车在她面前停下,青婉忍住眼泪,“警察先生,我老公被村民围攻了,求你们快去救他!”
他们赶到的时候,村里面还是一片混战。
几名民警跳下车去制止,有村民大声喊,说青婉他们进村抢孩子。
青婉紧紧抱着七七,“这明明是我的孩子!”
可村民仍然不肯让步,也许在他们的概念里,孩子和猪崽子一样,他们花了钱的,凭啥不是他们的?
警察只好采取强制措施,把买了七七那户人家一家三口带上了车。
这时候青婉才看见罗东来。
男人站在最中间,衣服被撕扯得不像样子,一只眼睛乌青,脸上脖子上都是血道子,只有嘴角上挂着一个笑容。
她抱着孩子扑进了罗东来怀里,放声痛哭。
罗东来伸臂把一大一小用力按进自己怀里,听着孩子用童音叫着“爸爸”,他仰着头吐出了一口气,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尾声
一个月后,警察顺藤摸瓜,抓住了两个人贩子,后来一审,被判了死刑。
宣判那天青婉和老李一家聚在一起庆祝,到后来,大家都喝高了。回家的路上,青婉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回头一看,罗东来两腮绷紧,脸上一片水光。
“罗东来,你哭了?”
她凑过去,靠在他肩上小声说。
“没有。”男人否认得很坚决。
“他们死了,你不用每晚都起来几次去看七七了,东来。”
“你也可以送他去幼儿园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破涕为笑。
罗东来转头望向窗外。
真好,经历了这么多,他的爱情,和他的希望,他总算是全都找了回来。
他再不会把他们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