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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泉下有知

很久以前,有一位神仙下凡历劫,和一个女妖相恋了,后来这个神仙升格回天,女妖已怀孕。女妖分娩当日被信奉这位神仙的一国凡民杀死,她腹中已有灵识的胎儿被弃之荒野,任野兽虫蚁啃食。

这具非神非妖的胎尸死而不灭,灵识聚魂怨气不散,残害一方。那位神仙,始终没有为他正名.....

怨恨经年更浓重,这鬼胎渐渐修炼长成人,小鬼模样却怨念强大,靠着吞噬更多恶灵更强。他恨人狠戾,吞噬了穷奇一半元神,成为最凶恶的鬼。他恨神无情,最终被那位神镇压九幽之下,不见天日……

“一个因恨而生的鬼,诅咒一个因爱而生的神,大可不必深究。”

千芫对摆渡人行一礼,“先生高见,既然先生认为,我是因爱而生,请问孑然而终四字,如何理解?”

“有道是情深不寿,姑娘好自为之。”

千芫点头,看着三生石,低声呢喃着:“着眼前,观自在......眼前,三生石……三生石......知过去,晓未来......”

想到这里,瞬间豁然开朗——

这三生石,就是命盘钟的元身。

既已知过去,只需着眼未来便能找到归途。

千芫滴第二滴血,镜面并无变化。

摆渡人道:“任何珍贵之物都独一无二。”

千芫疑惑,若血不再算珍贵,那难道还要眼泪不成?

不过,说不定眼泪还真的就行呢!

千芫泪眼汪汪,但这会听了冥王的来历之后原本就只有满腔感叹,哪里还有一点愧恨流泪的情绪呢,于是——

“泪水河水都是水,应该也能凑合吧?”

千芫一瞅旁边的小木舟,再看看自己湿哒哒的一身,异想天开地捧来一汪忘川水,往三生石上泼了去——

映照清晰纯净的画面,竟还真的行?!......

玄袍神祇,身姿伟岸,是从来只在画中所见的前代神帝:玄冥大帝。

玄冥大帝正脚踏七星行翻山倒海大法,他所在的法阵很奇怪,似乎在将他自己渐渐吞噬一般,他的神相竟在强大的法阵之中被逐渐分割兵解......

不多时,玄冥大帝将自己兵解成三分,他的元身如冰刻,将化为水消散。元神消散之前,等待着一人到来——

有玄袍黄甲上神来迟,正是子丘老君,不,是子丘神君,这时的子丘样貌还很年轻。

子丘泣不成声,跪拜辞道:神帝英勇,吾必遵从遗志,永世镇守三界一方,守三界安宁!

玄冥大帝元神:“子丘无需介怀,吾将化万泽润物,来日方长,兀自保重!”

不日,玄冥大帝的元身便会化水流散。子丘神君于浩瀚黑海之滨将其丹心沉于黑海之下,黑海是玄冥大帝的飞升之地,心会化为一方心池而不散,丹心之水能净化浊念。

之后子丘神君遵其意愿,将其身体归于九幽之下,任小鬼践踏,赎身前之罪。

头颅已经水化,颅骨化水成忘川,飘于九幽之下。

其双眼化瞳石,能照尘世百态,知前尘未来。

子丘神君分身为二,神力均分二身,一黑一白,白衣为耋耄老人,带着一只瞳石回到九天,从此为子丘老君。

黑衣为魁梧神秘的中年,黑袍玄笠,带着瞳石落入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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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芫心中了然,原来子丘老君与渡老,是当年子丘神君分身的,二人既是彼此分身,亦是无关的二人,难怪渡老虽然知晓一切却说自己与神界其他神没有任何关系。

而摆渡人就是渡老,他早知晓过去未来,天地三界之中的任何地方任何事,就是因为这个三生石,他知道冥王乱世的结果,但他无能为力,必须让一切都朝着这个结果走去......

这几千年幽暗的九幽之下,他所受的折磨恐怕再无第二人能承受。

千芫有些难过的看着三生石,这样的东西,存在于世,真的好吗?......

变成命盘钟,交给阎罗君,用于记载生前功过,这是三生石最好的归属。

转身,不知何时,摆渡人直勾勾立在身后,千芫再次对摆渡人弯腰鞠躬,抬手行了一个大礼。“这须臾几千年的因缘,独您一人来守,因缘秩序却依旧顺畅,敬佩敬佩!”

“说一人独守,愧不敢当。日后这因果秩序,姑娘恐怕责无旁贷啊!”

千芫直言:“我只能保证在人间保证因果秩序。这九幽之下嘛......我也实在不明白,请先生告知,阎罗既是冥将,何以得先生信赖?”

此时,忘川处好像有什么变化,千芫望过去,但口中依旧在继续追问此间——

“身为冥将的阎罗君,为何会做功德簿这种东西呢?为何要做十八层地狱的冥司为恶鬼驱戾气呢?”

这是千芫百思不得解的,毕竟她想不透的问题并不多,这其中因缘恐怕只有在这里才能解开。

摆渡人幽幽开口:

“鬼魂怨气因其冤死而生,死后元神虽化为鬼,但多数鬼魂保留生前喜好。若生前是一文质彬彬者冤死,其虽为恶,手段却多阴损,与那同为恶鬼的市井屠夫就截然不同。所以这冥将四鬼,自然各有不同。”

摆渡人算是解答了阎罗君为何要做十八层地狱的原因,可以简单概括为:他,愿意。

好吧,就算是阎罗君闲着发慌,以折磨小鬼为乐趣,结果不小心发现了新玩法,更意外地因此积德行了大善,这些都可以因为他保留着为人时的恶趣味,那命盘钟又是怎么回事呢?

三生石只是一块石头,再怎么博古通今,在成为命盘钟能启动命盘阵之前,它无法把她人带到过去未来去啊......

“阎罗君为人时是名善人,或者说,是名清官,官场亲信所害,壮志未酬身先死,然而时移世易,他灭门仇恨再也报不得,他自请让吾取了他的记忆,难得的是,忘却前尘,散去执念后,鬼魂竟没有散去。”

摆渡人继续解释着,千芫又是一惊,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何后来阎罗君要执着地刨去恶鬼执念,为何阎罗君坚信恶鬼残魂一样都往生机会。原来他就是第一个没有了执念依然存在的鬼魂,不可思议的是,他依旧是强大的鬼王。

命盘钟交给这样的阎罗君,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这千斤巨石,又是如何变成命盘钟的呢?

千芫道:“三生石既是玄冥大帝一瞳所化,该如何才能将它变成元身模样呢?”

摆渡人:“冥王脚下焦冥石。”

“焦冥石是......玄冥大帝的身体?焦冥石能让三生石变成瞳石?”

“是。”

“如何能得到焦冥石?”

他有所犹豫,很久之后缓缓道:“焦冥石上覆了一层蚀骨藓,那藓是冥王元身的一部分,专食活物,若有鲜血,便能引诱其退开.....”

千芫立即明白,自告奋勇:“我是活人,但,我是神女,我的血可以吗?”

摆渡人点头。

“可以。但此行危险,蚀骨藓是冥王尸身的一部分,鬼的尸身是修行中最为重要的,蚀骨藓是冥王保护尸身的妖物。”

“若有意外,我不怨他人。多谢先生引渡之恩,走吧!”

二人重新上了小船。

千芫有些无奈,既然鬼的尸身在修行中是最为重要的,那冥王那么憎恨玄冥大帝,却在得到他的尸身后,用保护自己尸身的蚀骨藓覆盖在那块尸化石上。

千芫大概明白了玄冥大帝与冥王的过往,本是父子,却成仇敌。

冥王对玄冥大帝的仇恨以至于让他后来数千年与神界势不两立,同样是大仇未报,阎罗与冥王的差别就那么大,或许还是在于,那个仇人,原本应该可以是更亲近的人吧......

千芫终于有些理解冥王诅咒自己无亲无故的原因了。

虽然想来玄穹神帝造出自己的手段不太光彩,但他从开始到后来,对这个女儿的关爱却是有目共睹,一开始为女儿的生机,就做出有辱神帝之位的事,之后三百年含辛茹苦无微不至,当年千芫还为了司音威胁于他,作为神帝也能容忍......

比较起来,若是当年,玄冥大帝能稍微给予小鬼一丝怜爱,至少在它修炼为鬼后给他一个名,而不是强制镇压九幽,何至于后来的冥王诞生.....

千芫正是思维跳跃着,突然忘川一个大的流瀑,把她晃得够呛,就差趴在船底了,抓得牢牢生怕掉下去。

落下流瀑之后,四周更加幽暗,大片大片煞气汇集,从四方分别凝集成四团黑雾——

黑雾之中,四位冥将现身。

这是千芫第一次直面四位冥将。

阎罗她是见过的,模样比较凶,性子还算温和。

罗刹她也是见过的,模样诡异,在冥界的真身就更诡异了,破败的斗篷之下,白骨附着着一团黑气。

修罗,未见过真身,三眼三面六臂,诡异而阴邪。

夜叉也是从未见过真身的冥将,这夜叉竟就是一个大腹便便非男非女、人身兽首的妖怪。

“那处,便是焦冥石。”

摆渡人抄起浆指着下方一大片绿光幽幽的岩层,那处如同一个断崖,岩层上方飘满了蓝色的鬼火,四周还有阵阵冒着毒气的岩浆。

千芫点头,正趴在船上找怎么下去呢,屁股就被摆渡人一浆给拍了出去——

这一浆还奇怪地给她拍出了一个小小的神光罩。

“这光罩这么薄,要不要再加个一二三四五层啊?”

千芫讨价还价,四位鬼王立刻追来,再不敢啰嗦什么,赶紧嗖的一声跳到了水里,随着流瀑往那处绿光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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