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什么辞职?”
“栀也不是回来了么,好像要搞个什么服装厂,拉她一起干,她就想辞职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她跟我提过呢?”
“我拦着没让辞才没提这个事儿了。”
“我知道了。”
赵永福把专心拨玩算盘的乔娜小心翼翼的搁在凳子上,走到乔松高身旁坐下来,说道:“高儿啊,启英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打小就特别要强。我估摸着她这自己跑去做手术是不想让你影响考勤吧?”
“嗯。”
“现在磊子在国外,虽然有奖学金自己也打工,但是家里上下都勒紧了裤腰带能多给他补贴点就补贴点,这你也知道。”
“我知道啊,我们俩也是啊。二弟的学业我也是全力支持的呀。”
乔松高的确冤枉,他婚后的生活质量随着赵启磊的留学路程急剧下降。赵启英把能抠能省得地方都扒拉的差不多了,连乔娜想吃块奶糖都要纠缠几天,这些他都忍受得了,可他总觉得赵启英对自己隔着一层纱。
“启英可能是怕你的奖金跟着也没了,再加上你们本来也不能生老二,所以才没跟你说吧。”
“她是这么说的,可我气得是她提前都不让我知道,我是孩子的爸爸啊!”
赵永福叹了口气,拍了拍乔松高的后背,说道:“高儿啊,这孩子就是这么个脾气,也难为你了。这样吧,明天我去家里,说说她!”
乔松高的告状阵势起了作用,赵启英“诚恳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承诺以后遇事会提前跟他商量,这才了事。
可回到厂里上班的赵启英却极不痛快,有个难题拦住了她的去路。
“张厂长,一个人十二台机器根本倒不过来!”赵启英拦住了主管生产的副厂长的去路。
“小赵啊,你也知道现在生产量大,这是统一安排。”
“可是厂长,我们是按生产量拿工资的。你人手调配不过来,一个人开那么多机器,生产量根本就跟不上。”
“那就把速度降下来嘛!人家都是开到最慢,一台机器一个半小时出一匹布,就你是四十五分钟,那怎么跟的上来呢?”
“不是,我跟你算笔帐啊。我们一天的工时是八个小时,打一个半小时,一台机器一个工时是五匹,十二台机器是六十匹。可我开机器都是最快,四十五分钟,一台机器就是十一匹,我开十台机器是完全没问题的,算下来都有一百一,不比你们这个产量大还快吗?”
“小赵啊,这个道理你怎么搞不明白呢?一不是人人都能开你那么快,二咱们人手不够,必须要兼顾机器的数量。”
“可按这个工时,影响我的工资啊!”
“小赵啊,你已经拿了三个月的全省最高工资了,一百二十多块钱啊!你大伯一个月才八十多块钱,比你大伯都高了!”
“我不是说最不最高的问题,我们的班以前一人就是开十台车的,你这一下给我弄成十二台,我们班里的人也不乐意啊!”
“小赵,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不配合厂里的统一调度统一安排,那整个厂里的生产工作还怎么进行?你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自私自利了?”
“我自私自立?我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厂里的生产任务吗?”
“你是为了自己的工资还是厂里的生产任务你自己清楚,我还要开会,没时间跟你废话。反正任务就是任务,没有你讲条件的余地。”
张副厂长甩甩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被扔在脑后的赵启英更是气愤,咽不下这口气这事儿当然不算完。
“师傅,你去找厂长了吗?”
宋春来跟赵启英把话说开后成了她最得力的干将,赵启英没有过问她是否还对自己的丈夫余情未了,或许宋春来已经用自己的一直相亲不果告诉了她答案。
“去了,说不通。”
“怎么这样啊!以前咱们开八台机班里的人干的都够呛,现在调成十二台,这谁吃的消啊。”
“吃不消有吃不消的办法。把机器开到一个半小时,有问题么?”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大家不都是想快点嘛!”
“今天就还按一个小班时开,明天就有办法了!”
“师傅,什么办法!?”
“你别管,等着看好戏吧!”
宋春来最开始觉得,虽然赵启英的美貌自己无法企及,但好歹自己年轻,乔松高可能还是会因为这点而选择她。可当她自己切身体会到了赵启英的善良与智慧,聪明与直率,她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输给这位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匹敌的对手。
夜班的结束总是伴随着一身的疲惫和朦胧的睡意,今天的赵启英以及她班里的成员却丝毫没有,这个清晨迎接她们的,是一场足以撼动全厂的暴风雨。
在愁云惨淡的厂长办公室里,张副厂长,车间主任,赵永福,乔松高,技术主管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赵启英则像个授勋的英雄般,穿过楼道里的层层工友,跨过台阶上双双工鞋,淡然的走进厂长办公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张副厂长的愤怒,赵永福的羞愧,乔松高的担心,在赵启英眼里一览无余。
“闻所未闻!”这是厂长对她英雄壮举的欢迎致辞。
赵启英面带微笑地回答道:“怎么了?”
张副厂长一挺身站了出来,发出一阵怒吼:“谁允许你关机器的!”
“不用谁允许啊,我自己允许自己关的。”
“你!”张副厂长小小的个子仿佛一瞬间被怒气激出了穿破云层的能量,胡萝卜似的手指直指赵启英,飞溅的白色唾沫喷涌而出:“简直不可理喻!”
乔松高悄悄过来拉了张副厂长一把,希望能平息怒火,却被一把甩开:“都是你!你教你媳妇儿这么干的?”
“张副厂长,我的机器,我知道开关在哪儿,不需要人教。”赵启英从容不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