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出来,已经是早上了。谭鸣的朋友也没受什么苦,被救出来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谭鸣哄着许禾一起去吃个早饭,许禾一言不发,只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谭鸣追上来道:“许禾,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许禾头也不抬,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谭响,放手。”
谭响还是坚定地拉着许禾,不让她走。她现在这个状态让谭响感到害怕,跟过去相比,还要更严重一些。那时身边还有家人,可现在呢?
谭响一把抱住许禾道:“是我害怕了,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求你了,跟我待在一起吧。”
许禾在他怀里的时候,感觉又被拉回了人间。她说:“好,你能带我回你家里吗?”按理说,不该跟陌生男人回家的,毕竟有些不安全。可许禾对他莫名地信任。而且她难过到顶点的时候,会有奔赴危险的倾向。
谭响一路上紧紧牵着她,让许禾坐进副驾驶,又给她系上安全带之后,自己才走到驾驶座的那一侧。谭响开车特别稳,每到红绿灯的时候,他都会紧紧握住许禾的手。
许禾看着窗外发呆,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说是喜欢宋弋,也不至于。当时住在一起,只是因为宋弋第一天早上起来居然不是点外卖,而是给自己做早餐。许禾随口说了句,不如把他养在家里当厨娘,宋弋便真的住下了。可是两人除了插科打诨和做爱之外,没有任何的乐趣。许禾心里想的事,宋弋从来都不懂。宋弋说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还有打工的事,许禾也是不置可否。她以为彼此会默契地不对见第一面就上床的人动心,结果宋弋居然给她来真的。许禾感到莫名其妙又自责,甚至有点生气。她一面觉得宋弋没遵循游戏规则,一边又觉得自己混蛋。她迅速地以最恶劣的方式和宋弋断了关系,希望他能把自己忘了。这时,许禾又想起宋弋临死前居然只说要见自己一面,眼泪便又涌上来了。她也说不准自己在审讯室里哭喊着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有多少是囿于氛围的自我感动。也许感情上的真实,本就是视情况而定的,而氛围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许禾现在也不愿想这些,只觉得很累,便闭上眼睛不去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谭响正试图把她抱起来。
谭响见自己把她弄醒了,便说:“咱们到家了,你可以继续睡,我把你抱上去。”
许禾摇了摇头,依旧是没有说话。谭响便扶她下车,牵着她的手带她上楼。谭响牵的很紧,连开门都是换了手牵她,然后再单手开门。许禾心想,谭响还真是细心,肢体接触的确能让自己好很多。
开门的瞬间,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扑过来。谭响摸了摸狗头,说道:“南瓜,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个姐姐回家。”
许禾向南瓜伸出手,南瓜便摇头晃脑地过来拱她,许禾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
谭响家里是装了地暖的,这在成都非常难得。餐厅里几个吊灯低垂下来,旁边还摆着酒柜。开放式的阳台上放着狗窝,落地窗前摆着一地的垫子,许禾非常喜欢这个地方。谭响接过许禾的外套,让她随便坐,许禾便跑去阳台坐在了南瓜的旁边。
南瓜咬着玩具球,嘴里面鼓鼓的,故意引着许禾去抢,跟自己家狗一个德行。许禾现在还穿着睡衣,脚上穿着毛绒袜子,竟真像是住在这里一样。
许禾见茶几上有一包南京,旁边还摆着烟灰缸,便想问问谭响能不能在家里抽烟。可谭响在另一个房间,许禾又没力气大声说话,只得慢吞吞地走过去。谭响正给许禾铺床,他想让小姑娘再睡会儿。一夜没睡,又哭了那么久,肯定是累坏了。
许禾看着正在铺被子的高大背影,觉得自己现在居然在这里真是一件神奇的事。许禾拿脑门儿去撞谭响的肩膀,谭响转过身摸摸她的头,问她怎么了。
“你桌上的烟,能抽吗?”
“能,你直接在屋里抽吧,开窗户冷。我给你铺床,一会儿接着睡一觉。”
许禾黏黏糊糊地抱着谭响的手臂,谭响便任她抱着,两人的手垂下来十指相扣。许禾感觉到,谭响轻轻亲了下自己的头发。这样的缠绵,让她的困倦一下子又涌上来了,于是直接爬到床上去了,任由谭响在自己身上铺被子。
整理完之后,谭响也在她身边躺下,环抱着她的腰。许禾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温热的,让人很安心。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天黑。许禾一翻身,就看到谭响在身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他好像每次都把所有事情考虑到了,甚至没给许禾留下醒来时黑暗又空洞的房间。
许禾侧身望着他,一根手指挠了挠他的手臂。谭响见她醒了,便腾出一只手递给她。许禾便抱住谭响的胳膊蹭蹭,指甲尖儿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她刚醒的时候总是甜腻腻的,不仅没有起床气,反而比其他时候温柔很多。许禾向来如此,乖顺的时候像个小猫,让人觉得她特别爱自己,毫无攻击力。
许禾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度过了从前的那段黑暗之后,她便好像有了自保机制,会迅速把悲伤情绪转化为其他东西。现在她回想起来宋弋的样子,生气和无奈已经占了上风,觉得那人真是状如疯魔,也并不算真的爱她,那么自己又何必为了他而去改变什么呢?不过终究还是想自己过一段时间,不愿再与任何男人有瓜葛。许禾一个人闷着想了一会儿,突然翻身爬起,这让她感到头晕眼花。谭响立马放下电脑去扶她,许禾像抚摸似的推了他一下。
谭响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知道许禾心里还是有道坎过不去,便也没急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