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匪徒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个个面色狰狞,如野兽一样嚎叫。
那一层单薄的车阵,似乎转眼间就要被淹没。
“长兵手准备,短兵手防护,弓弩手退后。“
杨霄大声喝令,岳大保与所有护卫重复着他的命令。
立时所有的弓弩手退回第二道车阵后,等一会短兵相接时,他们将担起掩护射击的任务。
所有的长兵手成两排站立,全部侧身八字步,第一排长兵平举,第二排兵器从第一排空隙中穿过,斜举向前。
数十人将第一排车阵留下的缝隙封堵得严严实实。
其余拿着短兵刀盾的护卫除护卫两翼外,在准备了十来个好手站在第三排,这些人一是用来对付那些冲入长枪阵的匪徒,二是当长兵手牺牲之时,他们要随时补充伤亡人员,维护阵列的完整。
这些护卫没有经历过正规的战阵训练,但临时抱佛脚列成这种静止不动的阵列还是勉强能做到,只是就不要指望他们能灵活变阵,转换侧击了。
杨霄虽也是箭术高强的箭手,但他留在了第一线指挥,岳大保也留了下来,毕竟这些护卫他都认识,有了他,杨霄的命令才能得到更顺畅的实施,至于后面的弓弩手,就暂时交给了鲁良指挥。
汹涌的匪徒大潮冲到车阵前,却仿佛遇到了礁石的海水,被阻挡在了外面,这些大型马车中都载着沉重的货物,却不是人力可以推翻的。
匪徒们只得通过人为留出的缝隙一个个向里面挤,或是从马车上翻越,再跳进去,也有性急的,直接矮身从车底爬过。
护卫列出的阵列,恰好离马车有三五步的距离,这让翻让马车拿长兵的匪徒攻击不到,而当他们刚跳下来时,却恰好处在护卫们的攻击范围之内。
看着那些迫不及待前来送死的匪徒,杨霄嘴角的笑意愈发冷冽。
“长兵手预备...杀!“杨霄猛然喝令。
“杀!“数十人同声回应,犹如惊雷炸响,整齐的喊杀声此时盖过了匪徒们杂乱所怪叫声。
这些护卫们占尽地利,听到杨霄的命令,面对从缝隙中挤出、车顶上跳下、车底下爬出的十来个根本还没站稳的匪徒奋力刺出了手中的兵器。
噗哧!噗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护卫们并不是统一的军伍,他们手中的长兵五花八门,匪徒们的死状也就多种多样。
刺入他们身体的,有些是长枪,有些是三尖叉,有些是长刀,还有此是夹刀棍的刃尖,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很痛苦。
他们因痛苦扭曲的面容上,满是绝望,双手抓住带血的刀刃想要拨出,却浑身瘫软使不出力气。
随着兵器抽出,一蓬蓬血雨飞洒,这些人就软软滑落下去,身上大股鲜血流出,开始还冒着腾腾热气,随后在寒风中,没过多久就凝结成一块黑褐色的冰冷丑陋血块。
就若他们旁边的主人那般,冰冷而丑陋的尸身。
也有少数几个幸运的家伙射过了第一轮的攒刺,他们暗暗窃喜,嘶吼着前冲。
不过等待他们的,是第二排冰冷的刀尖。
“第二排,刺!“杨霄的喝令声再次响起,尤如死神的召唤。
“唰!“
寒光闪耀,二十杆各式长兵辉映着初冬的寒日,整齐向前刺出。
这些人较之先前的同伴死得更加凄惨,由于人数较少,他们每个人都成了数把兵器的目标。
胸膛、小腹、脖梗都成了护卫们下手的目标,有些兵器甚至找不到方便下手的地方,而直接将冰冷的刃尖刺入了他们的头颅。
有个倒霉蛋同时被五柄兵器扎中,却都不是致命的地方,随着兵刃的抽出,他翻滚在地撕心裂肺嚎叫,五道深深的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他恨不得马上死去,但从现在到血流尽而亡至少需要盏茶的时间。
还是个心肠稍好的护卫,不忍看他如此痛苦,凑准机会又在他心口刺了一枪,感觉到身上痛苦的迅速远离,他感激地看了那护卫一眼,才解脱地闭上眼睛。
一股股的匪徒涌来,却始终被大车阻挡在外,只能十几人十几人地挤进来送来。
“第一排,刺!“
“第二排,刺!“
......
杨霄的喝令声不断在阵中响起,兵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拿着刀盾的壮匪翻过马车,他没象他那些愚蠢的同伴那样傻傻的跳下去,刚好凑到护卫们的枪口上,他瞅准了在旁边指挥的青年。
他狞笑着,将左手盾牌挂在背后,右手长刀交到左手,从背后抽出一根锋锐的标枪。
他是溃兵出手,从伍已超过十年,经验老到,特别是一手标枪玩得出神入化,在寨子里就是数得着的好手,连大掌家都曾亲自赏赐过他。
最辉煌的战绩是在一次与官兵的冲突中,在三十多步的距离,一枪投中了官军中的营指挥,直接导致官军两百多人大败而逃。
他有自信,二十步内手中的标枪指那打那,别说现在还不在十步的距离。
熟练地起手、抬枪、后仰准备投矛,说起来话长,他的这些动作却是在一两息之内完成。
他仿佛看到那个青年被标枪投中,在血泊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他知道那人是个头,他也仿佛看到了大王重赏他的情形。
然而,不等他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只听得耳连咻地一声尖啸,随后心口一痛,浑身澎湃的力量仿佛潮水般退走,原本轻若无物,被他随意玩弄的标枪也仿佛变得重若千钧。
“哐啷!“
标枪落地,斜斜插在马车之上。
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口赫然插着一只重箭,直没至尾,丝丝血线还在箭杆与伤口的缝隙中飙飞而出。
以他的经验,当然知道是箭支射中了心脏,大量的鲜血被箭支堵住涌不出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种经验此刻却没有一点帮助,他抬头望去,只见那青年手中的陌刀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一柄强弓,此时弓弦还尤自震颤不休。
他眼中的世界逐渐黑暗,终于体力不支,一头从马车上栽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