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官府办事,闲人止步!”两个守门的民勇见杨霄走来,虽气度有几分摄人,但还是本能地将腰刀拨出一半。
“大胆,居然敢对本官拨刀相向,该当何罪,来人啊,拿下。”一见两人拨刀,杨霄原本笑吟吟的脸上陡然变色。
护卫在身后的两名队兵,答应一声闪出,几步便奔到两个民勇身前,一把将其扭翻在地,下了他们的腰刀,拳打脚踢起来。
两个只能欺负欺负百姓的民勇如何是精锐岛兵的对手,岛兵们本就是看不惯这些欺负百姓的民勇,那有不下重手的道理,只几脚下去,便惨呼阵阵,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铺内的两个民勇听见外面同伴的惨呼,连忙冲了出来,见到门口惨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他们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又见杨霄面生,不是城中那些熟悉的头面人物,也不多问,拨出腰刀便向他劈来,他们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见岛兵个个膀大腰圆,不敢去招惹,见杨霄斯文儒雅,身材也不甚雄壮,便想拿下这个领头之人,其余人自然便不敢动手。
杨霄这些天跟着鲁良习练刀法,揉合他前世军中的劈击术,再加上莫名强悍的力量与反应,使他的刀术已经登堂入室,平日对练时连鲁良都已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见两人腰刀劈来,却是软弱无力,他也不待身后护卫动手,跨前一步,呼地抽出腰间直刀,连刀带鞘向两人面门劈去,直刀后发先至,咣咣两声砸在两个民勇面门之上。
二人顿觉面门剧痛,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身后岛兵上前,将两个满脸开花的民勇拖了出去扔在地上。
围观百姓见平日横行不法的民勇们被人狠揍,全都大声叫好。
杨霄冲周围百姓微笑拱身,转身走进了铁匠铺。
光线陡然一暗,铁匠铺内面积并不大,四壁被烟熏得乌黑,铁炉、铁砧、铁钳、风箱摆满一地。
堂上有一张李老君的画像,下面供奉着香烛,这是铁匠的祖师爷,每年二月十五日为其诞辰日,在十四日的时候,各铁匠铺就要请老君吃寿面,然后十五日,铁匠带家中男子至老君堂前祝寿,仪式隆重。
郑铁匠此时已将手中刀放下,那女子蹲在墙角嘤嘤哭泣,杨霄看了她一眼,果然粉面桃腮,皮肤滑润如玉柔腻,美眸璀璨生光,确是一等一的美人,也不知道郑铁匠这黑汉怎么生出如此美貌的女儿。
见杨霄进来,郑铁匠赶紧上来施礼,他有些紧张地道:“多谢相公援手之恩,小人无以为报,请受小人一拜。”
杨霄赶紧扶住他:“举手之劳,老哥无需多礼。”
将郑铁匠扶起,杨霄目光在铺内扫视一圈,突然看见墙边一根长管状的物什,他眼睛一亮,走上前去将其拿在手中,却是一根儿臂粗的铁管,打制精良,表面光滑,接缝处细密几不可见。他伸出手指在里面摸索了一下,略有些粗糙,却不割手。
“老哥此是何物?如何打制而成?”杨霄问道。
郑铁匠奇怪的扫了他两眼,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大家公子的年轻人为何会对这些粗活兴趣,但人家刚帮了自己,便耐心答道:“此为铁圈,大多年节里用来燃放彩花,打制起来有些麻烦,一两句说不太清楚。”
杨霄正待说话,却听外面有人咆哮:“尔等何人?敢殴打县衙公差,不怕王法吗!”
郑铁匠听见声音,面色紧张,就欲去拿台上的直刀,杨霄摆摆手让他放松,便几步来到门外。
咆哮之人正是被杨霄刀鞘劈倒的一人,他应该是这四人的领头,此时脸上的血污已经擦去,但一条红色的瘀痕从前额延伸到下巴,说话也有些漏风,显然是被杨霄一刀鞘打掉了牙齿。
几个护卫按着刀柄守在门口,此人不敢上前,只是离得老远叫喊。
“本官乃陪戎校尉杨霄,尔等狂徒居然敢当街敲诈百姓,且欲对本官行凶,还敢提王法,可知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杨霄盯着那人,口中冷冷道。
那人心中一跳,杨霄的名字已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此人不但是举人,还击杀了寇首伊藤山田,他气势顿时萎靡了下去,陪戎校尉虽不值钱,但也得看是谁当,对这等即有功名,又有武力的豪强,他自忖惹不起。
“原来是杨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杨大人看在我们班头大人的面上,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人几个。”
杨霄知道这些人都是魏家走狗的走狗,官府奈何不了他们,他也不可能当街将几人杀了,计较起来只是浪费自己时间,挥挥手,让护卫将脚下两个民勇放了,几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狼狈而逃。
“好汉……”
“不愧是杀倭寇的好汉……”
人群中发出激动地欢呼,可以听出,他们的声音出自真心,倭寇们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沿海百姓深受倭寇之苦,对于能杀倭寇的好汉,他们是真心拥护。
杨霄朝众百姓拱手施礼,又让护卫劝说百姓们散去,在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对羽翼未丰的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待铺前百姓散去得差不多了,杨霄才转身回到了铺中。
一进门,却见郑铁匠领着女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一个头磕下去,悲声道:“原来是勇杀倭贼的杨大人,感谢杨大人为亡妻报了大仇,请受小人三拜。”
杨霄赶紧将郑铁匠扶起:“郑老哥不可如此,倭寇荼毒百姓,凡我华夏男儿皆可杀之,又岂能受郑老哥大礼。”
他又让郑铁匠将自己女儿扶了起来,郑月如站在父亲身后,虽因悲伤母亲之事两腮挂上了泪珠,但却忍不住偷眼打量眼前这位年轻儒雅的男子,脸上不知不觉浮起两朵红晕。
经过郑铁匠的讲述,杨霄知道了原委,事情并不复杂,如同千千万万被残害的百姓一样,三年前郑铁匠的妻子去城外走亲戚,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倭寇,结果不言而喻,等郑铁匠寻去时,只找到他妻子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伤心了一阵子,但他还有个女儿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儿子都要他来养,他便埋了妻子,收起了伤痛,继续着老本行,尽着父亲的职责。
只是今天见传说中杀倭寇如同砍瓜切菜的杨大人,忆起伤心往事让他有些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