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人相貌中一眼便可认出是之前酒楼中围观的食客,当三个秀才说出五百两时,他们便动了邪念,像他们这种在码头厮混的青皮无赖,一年也难弄到数十两银子,乍一听到五百两的数字,那有不动心的道理,虽然对方有秀才身份,可以会带来些麻烦,但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让他们冒一次险了。
只是,他们自以为隐蔽,然眼中的贪婪之色却没逃过杨霄的眼睛。
三个秀才刚进树林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回头一看,却见五个青年汉子正在急步追来,这些人脸上带着狞眼,目露凶光,盯着他们的眼神仿佛是捕猎前的饿狼,有两人跑动中还从怀里掏摸出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不用问,这几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三个秀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被吓得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腿脚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那个被叫做匡正的黑巾士子胆气壮一些,虽然也被两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吓得不轻,但好歹还有说话的勇气,他迈前一步声色俱厉喝道:“尔等何人,竟敢行此拦路抢掠之事,可知吾等三人俱为秀才公,抢劫有功名之人可是要连累父母妻儿受罪的,你等速速退去,我们可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炎律的的确有规定,平民百姓对有功名之人不敬罪加一等,其中杀害、抢掠、伤残等严重罪行不但本人会被判斩立决,连父母妻儿都会被判劳役、充军、流放等刑罚,这也是封建王朝维护士大夫统制阶层权威手段。
不过王朝末世,大炎律的威慑力已远不如前,虽然这些青皮流氓看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官府的权威和对那些山匪强盗的打击力是实实在在下降了,如此种种,让遍布城镇中的无赖地痞们胆子也是渐渐大了起来。
在盛世之时,官府威严深重,朝廷兵精粮足,对横行不法之徒也保持着高压态势,他们这些青皮还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平日也就是小偷小摸,敲诈小商小贩几个铜子,伤人害命的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
不过眼下,巡检的兵爷们只顾着捞钱收税,那有空管他们这些混子,且平日打点孝敬也是跟上了的,只要不是被抓住现行,一般也不会有人追究。
黑巾士子的话对这些青皮流氓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五人中领头之人奔到近前,伸手一巴掌将那黑巾士子扇翻在地:“去你妈的秀才公,老子最恨你们这些酸生,屁本事没有,就会念几句酸诗,平日就骑在我等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吃好的,穿好的,连他妈玩个婊子都要会吹萧的,真真是人酸事儿多,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是你的酸诗厉害,还是老子的匕首厉害。”
这领头的家伙似是对读书人有极大的怨气,一巴掌扇翻一个还不算,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将三个秀才打翻在地,一顿哭爹喊娘的叫唤。
三个秀才家境优渥,人前人面都会被人尊称一声秀才公,可在这些蛮不讲礼的匪类面前,他们之前的骄傲就根本一钱不值了。
脸被打破了,鼻血横流,衣服被扯烂了,敷上了地上的污泥,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没理你都说不清。
一顿好打下来,那头领之人心中的怨气消解,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来。
他蹲下身来,用匕首在三个秀才的喉间轮流比划:“爷们几个是干什么的,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赶紧的,身上的值钱货都拿出来,省得爷们麻烦,你们也少受些皮肉之苦,这皮肉白净得比老子嫖过的妓子都还嫩,打起来咱们也不忍心不是。哈哈哈……”
五个青皮都凑趣地跟着一起笑起来,这话明显就是在戏耍三个秀才了,打都打完了,还说什么不忍心。
可三个之前在酒楼中还傲气十足的秀才,此时却是被眼前的几个凶人吓破了胆,一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好打,根本不顾忌你秀才公的身份,身中的匕首明晃晃的刺人眼球,刚才在脖子上这么划拉几下,都感觉到锋口逼人的寒气,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现在头痛、脚痛、浑身都痛,那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心思,一边唉哟地低声叫唤着,一边哗啦啦将身上的物什都掏了出来。
其实这就是青皮流氓们惯用的手段,上来不由分说将你一顿好打,将你打服了,打怕了,后面他们想干什么都容易多了。
三个秀才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百两的银票就是七八张,都是四海钱庄见票即兑的通票,在奉化城里的分号就能换出现银来,银锭子加上散碎的银角子也有百多两,还有几块秀才们的随身配玉,玉质温润细腻,一看便是至少价值数十两的好货。
青皮头领用匕首拍拍黑巾士子的脸,冰冷的凉意让他一阵哆嗦:“还有什么东西都给我拿出来,别让爷们亲自动手,你们身上这几两肉可禁不止爷们几下划拉。”
“没有了,真没有了,几们好汉爷饶命。”黑巾士子此时涕泪横流,不住地出口哀求,他们几个也只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出来历练也只历练出一张皮来,在这等生死攸关的时刻,那还有半点读书人的矜持与风度。
“哼!”青皮首领鼻中冷哼一声,眼中凶芒一闪,手中匕首一拖,便在黑巾士子的手臂上划拉出一条半尺长的血口来。
“啊~”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痛疼,流出的鲜血殷红刺炫目,黑巾士子惨叫一声,双眼翻白,快要晕厥过去。
他旁边的两个秀才也不比他好多少,都跪在地上,不顾地上的泥泞脏污,磕头如捣蒜:“好汉爷,好汉爷,真没有了,东西都拿出来了,饶过我等性命吧……”
青皮头领看这三人的表现,也估计他们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了,而且今天收入丰厚,足足价值近千两银子,足够他们一伙舒舒服服快活一阵子了。
他用匕首尖挑起那被称为子铭的蓝巾士子下吧,看着对方惊惧的目光,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往常高高在上的士子文人在他的刀下颤抖惊恐,如同落入猫爪的老鼠,这让他那在百姓厌恶的目光中、官员差役颐指气使的喝骂中卑微变态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