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玄看到了那位站立在私塾的窗户下面偷课的少年,便停住了脚步,牵着李盈看着这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那位少年与王玄差不多高,而王玄今年虽然年方十四,但是因为是修行中人,其身高相貌已经与普通成年人无异,而这么推断的话,这位少年估摸着应该有十八岁左右了。
这少年一直就这么扒着窗户朝里面看着,每当私塾内有书声传来之时,这位少年每每都会跟着琅琅的书生摇头晃脑,跟着读起来,如痴如醉,似乎这天地间只有他与这书声存在一般,看不见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少年就这么看了一个时辰,一旁的王也站了一个时辰,而陪着王玄的李盈,从那只被王玄握着的小手中感受到了此刻的王玄,心中并不平静。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私塾内已然下课了,孩子们鱼贯而出,而这时,一位先生模样的人从院子中走出来,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大包子,递给了窗下的少年,少年接过包子对先生鞠了一躬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匆忙离去,而那位先生则是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摇头低叹。
跟着少年一同离开的王玄,随着少年到了一家铁铺,少年进了铁铺后,只听得铁铺中传来了一句句谩骂声:“你个小兔崽子又来晚了!这个月第几次了?恩?月钱不想要了?老子警告你,再有下次你就给老子滚蛋!看着我干啥,滚去干活!”
看见此景的王玄低下头,默默地似在思考着什么,牵着李盈找了一家茶肆,要了一壶茶,两笼糕点,一边喝茶,一边思绪泉涌。
在王玄五岁那年,家中来了一位客人,那一次见客,是王玄映象中唯一一次见到有爷爷、父亲、母亲三人一同在场的见客场面,来人之重要,不需言说。
“墨巨子前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巨子恕罪。”
“家主言重了,墨某印象中,纵横家已有数百年未有嫡系之人全部迎客的场面了,贵派如此大礼,墨某实在是担当不起。”
“巨子担得起。老朽深知巨子不喜俗礼,那老朽便直入主题了,不知巨子此番到访,所谓何事?”
“家主,墨某前来,赊刀。”
“巨子已是工部侍郎,从二品官员,为何还要赊?”
“墨某只恨自己无能,学不来官场那一套。但是每当墨某看见那些怀才不遇的学子,便心里难受有些寒窗苦读的学子,就因为家中有人是犯人,就不可为官,犯了事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何还要牵连这些学子,他们做错了何事?他们何错有之?就因为投错了胎吗?这个世界,不该这样,不当如此啊!”
“墨某为天下所有永无出头之日的莘莘学子请愿,墨某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可以给这些读书人,一个出路。”
而这时,后脑勺传来的一阵疼痛,将王玄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你小两口还真的打算背着我私奔而去远走高飞?”李音看着眼前二人没好气的道。
李盈闻言又羞的低下了头,讷讷低语道:“没,没有,哥哥你别这么说嘛。”
而这时,王玄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问道:“师兄,今晚你们可以陪我去看一个人吗?或许,还要借真武印一用。”
李音疑惑道:“看人?谁?还要用真武印?你想干嘛?”
而王玄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的看着那个铁匠铺。而李音则是顺着王玄的目光,看到了正好从铁匠铺出来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王玄见少年出来了,便起身跟上,而李盈则是拉着不明就里的李音也紧随其后,走之前还没忘了多买了一些吃食。
王玄一行人跟着那位少年出了城门,走了将近有半个时辰的路,来到了一家村落中,这位少年到了村落后,来到了村尾的一间早已破败不堪的茅草房后,推开了门,进去了。这门没有上锁,看来这少年也知道,家中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就算不关门,也没东西丢了。
而这位少年前脚刚进屋,后脚王玄三人便到了。王玄到了后,便敲门三声,静候主人迎客。
刚进入家中的少年突然听闻有人敲门,心中大为疑惑。这个茅草屋自打他建起以后便从来没有人敲过门,就算是有人进来,那也是直接推门而入根本不会敲门。于是少年满怀疑惑的前去开门。
而到了门前的少年看到了王玄三人,少年见这三人衣着光鲜亮丽不似寻常人家,且个个容貌俊朗,气度非凡,少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问道:“不知几位贵人有何事?”
王玄说道:“这位公子,可否进屋一叙?”
从来没有被人交过“公子”的少年,微微一愣,然后便将三人引入屋中。
三人到了屋中,只见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屋中唯有桌子上有一盏煤油灯,桌上放着一碗米汤,一本残破的账本,账本上时这位少年手抄的《大学》。屋中虽然简陋,但是却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王玄开口道:“这位公子,今日我与师妹在私塾门口,看见公子在偷课,不知公子为何不赚钱读书,考取功名?”
少年闻言,面露苦涩的说道:“唉,公子不知。小的名叫张清,本事雁门关人士,因避免战乱全家搬迁至此,父亲在与人冲突中,伤了人命。小的被划为贱籍,所以我便无法入私塾考书院了。”
王玄一听,,暗道果然,随后开口说道:“张公子是读书人,习百家之学,练浩然之气,何来贱字?”
少年闻言,感动到:“若世间众人皆如公子这般,便好了唉。”
王玄道:“张公子,若有朝一日在朝为官,你欲何为?”
张清说道:“张清若有朝一日在朝为官,我愿以七尺躯劝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张清只愿天下贱籍学子,有朝一日也能光明正大的入室学书,我别的没有,还有二两骨头,若能用我这一把骨头,为天下的贱籍学子铺出一条坦荡大道,我命何惜?”
王玄听完张清的话,向李音讨来了真武印,掏出一枚玉简,刻印片刻后,说道:“张清,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这枚玉简是我的推荐信,你只需向京都方向东去,在墨家的势力范围内随意找到一个墨家分舵,将此玉简交给舵主,他便会告诉你日后的路如何走了。”
张清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那枚足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玉简,跪下说道:“张清谢过恩公。”
王玄立马躲开了这一大礼,将张清扶起来,说道:“不要谢我,今日赊刀,来日还账。张清,你欠我一个人情,记住,我叫王玄,日后若我王某人有事相求,还望张公子莫要推辞。”
张清闻言后,一揖及地,,道:“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直说,张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玄摆了摆手,吟着一首词,与李音兄妹潇洒离去。
“一盏孤灯几缕香,饮浊茶,倚寒窗。
褴褛布衣,一碗残羹汤。
挑帘远眺天际,不见月,心茫茫。
壮志跃然于纸上,轻挥毫,神微扬。
泼墨起舞,可见大戟横江。
剑起万里天河,云烟滚,荡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