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雁门关的官道上,鲜见的有一辆私家的马车正颠簸的向着雁门关行驶着。马车上坐着的正是王玄一行三人,自西原城出来后,三人一路颠簸,因为通往雁门关的这条官道,那是名副其实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三人足足在马车上折腾了两天,终于是来到了这座孤独的关隘前。
在离雁门关约莫数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小镇,小镇上的房子都是临时建筑的,这片小镇上的居民全都是雁门关守城将领的家属,因为雁门关的守军是换兵不换将,守城的士兵每十年一次轮防,而雁门关中尉官以上的将领,都是固定的,所以皇帝陛下在这片稍微远离关口的空地上,临时建起了一个家属区,让这些终年镇守在边关的将领,也可以与家人团聚。
居住在小镇上的将领家属中,有些家属或精通厨艺,或精于酿酒,所以小镇上有几家酒肆和饭铺,价格十分便宜,仅收个成本钱,许多轮休的将领回到小镇上便喜欢去这些地方聚一聚,难得的可以放松一下心神。
这片小镇,便是李盈长大的地方,在被山清收为弟子之前,李盈便一直在这小镇中长大,这一处小镇,便是李盈儿时的所有回忆。
一到了小镇,李盈便兴致匆匆的跑向了小镇上唯一的学堂,这处学堂是给将领的子弟们提供启蒙教育的地方,是兵家巨子孙玉向皇帝陛下提议建造的,在学堂中显露出优秀天资的孩子,便会让他加入兵家,如果不愿意,学堂中的先生也会写一封推荐信,推荐给其他书院。
到了学堂的门口,李盈轻轻地在木门上敲了三下,不一会儿,们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华发隳颠的老爷子,老爷子打开门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惊喜道:“呀,是盈儿啊,你怎么回来了?这几年在武当山过的还好吗?你哥哥呢?音儿这次没回来吗?”
跟在李盈身后不远处的李音,快步向前,向着老爷子行了一礼,说道:“舅爷,音儿在这呢。劳烦舅爷挂念了,我和盈儿在山上挺好的。”
原来这学堂便是李盈舅爷开的,李音从江南带着李盈来到了雁门关后,便寄住在伯父严图的家中,严图是雁门关守军的千夫长,统领着雁门关的据马营。而严图的父亲严华,曾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老学究,只是天资所限,此生难入金丹境,随儿子来到雁门关的老爷子,见到边关将领的孩子们经常为上学犯难,便找到了孙玉,提出了在小镇上建立一个学堂的提议,给孩子们做一个启蒙教育,孙玉听闻此言简直感激不尽,上报陛下得到首肯后,便帮助老爷子建立起了这个学堂。
老爷子见到了李音兄妹二人高兴地不得了,正在叙旧之时,看到了站在李盈身后的王玄,只见王玄今日穿着一身纯黑的短打,干净利落的短打将王玄本就修长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挺拔,再加上王玄本就俊秀的容貌,老爷子看到后便惊讶的问道:“盈儿,这位公子是?”
心中有鬼的李盈被这么一问,就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见状无奈的李音只好自己开口道:“这位是音儿的师弟,叫王玄,也是西北人,是纵横家的少公子。”
慧眼识英才的老爷子看了看王玄,又看了看李盈,笑眯眯的说道:“王公子端的是好气质,我看王公子眸中应该乃是先天重瞳异象吧?真乃人中龙凤啊!不知王公子可有婚配?”
王玄一听乐了,便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啊,小子还,还没有婚配,只是···”
说道此处,王玄做出一副含羞的神情,眼神似有似无的悄悄看着李盈。而严华一看,正中下怀,老脸上更是喜笑颜开,拉着王玄和李盈二人便朝着镇子上的饭铺走去。
而被遗忘在一旁吃灰的李音被气的额头青筋暴跳,但是当着长辈的面,恨得牙痒痒的李音只得作罢,跟上了王玄这只奸计得逞了的小狐狸的步伐。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酒足饭饱的王玄三人将严老爷子送回学堂后,便想着雁门关前进。
出了学堂门后的王玄,终于是维持不住那副小心翼翼羞答答的模样,脸上的奸笑逐渐流出,渐渐地,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十分无耻的嘿嘿哈哈的笑声,然后贱兮兮的勾住了李音的肩膀,说道:“嘿嘿哈哈哈哈,师兄,啊呸,不对,大舅哥啊,你看你家老爷子都同意这门婚事了,你就不要再棒打鸳鸯啦。”
早已忍无可忍的李音一把揪住王玄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小王八蛋老子警告你!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我妹妹,老子非得把你剁碎了扔到雁门关外面去喂狼!”
王玄捂着耳朵笑道:“诶诶诶,得嘞我的大舅哥,您受累先放手,师弟的耳朵快被揪下来了。”
嬉笑打闹的三人走了大约片刻钟,便来到了雁门关守军的驻防处。纵然是天性活泼的王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后,也不得不收敛起了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
背靠着城墙下的空地上,搭建了无数的军营,一望无际的军营,在黄昏时分的太阳下,被照耀的格外严肃。在军营中,数十个由二十人组成的巡逻小队在无数的帐篷中纵横行走,确保各处的营帐中的将士正处于戒备的状态。而零零散散的一些正在休息的士兵,纵然已经从城墙上被换防下来,腰间的军刀依然没有取下,被取下的头盔也悬挂在腰间,确保只要出现异动,便随时可以全副武装的应变。而每隔数百米,便有一架已经装填好火药弹的投石车,整个军营就像一张被拉满了弦的弯弓,蓄势待发。
而在军营的后方,便是雄伟的雁门关,雁门关高约十丈,通往城楼上的台阶都站有士兵,在城墙之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向着城墙两边,蔓延出去的则是望不到头的万里长城,土黄色的城墙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雁门关处在西北最为荒凉的大平原上,一眼望去只有看不到头的黄色,时不时挂起的一阵阵秋风,在黄土地上卷起一阵阵的沙尘,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动物,只有盘旋在天上鹰,每当大战结束,散落在战场上的一些残肢断臂,便是这些鹰最好的食物。
王玄三人来到了营寨的门前三十步左右的地方,便被值守的十夫长拦下,看着王玄几人是生面孔,十夫长一声令下,值守的小分队便抽出战刀将王玄几人拦住,十夫长走到王玄三人的面前,满色阴冷的说道:“几位?生面孔啊,来这儿干嘛?”
王玄对于值守士兵的语气并不恼怒,反而恭敬的说道:“这位军爷,在下是道家武当山弟子,此番北上雁门关是因为教中有些变故,需要山清师叔定夺,此乃我道家真武印,请将军确认真伪后,放我们师兄妹几人过去。”
值守的十夫长听闻这三人是武当山的弟子,言语之间缓和了许多,却依然不敢懈怠,说道:“几位公子、小姐,这真武印我不认识,不过山清真君此刻正坐守于城楼之上,还请稍等片刻,我差人去通报一下真君,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王玄拱手道:“您客气了,在下在此处等候就是。”
十夫长招呼来身边的一位士兵,低头言语了两句后,士兵便一路小跑向着城楼之上跑去。
过了不一会儿,城楼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朝着王玄三人打量了片刻,瞬息之间便以移形换影之术出现在了李盈的面前,来人正是山清真君。
山清真君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弟子,欢喜与心疼的神情交错在脸上,最后,山清怜爱的揉了揉李盈的脑袋,对着李音、王玄说道:“你们两个就是山振的弟子吧,好家伙,山振这老小子真是好福气,有你们两个衣钵弟子。”
李音和王玄闻言后,行礼说道:“师伯谬赞了,晚辈李音、王玄。见过山清师伯。”
山清向值守的十夫长道了声谢后,便领着三人向着城楼走去。在穿过这片军营时,过路的士兵见到了山清,神情之中都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与尊敬,这位八重天的修行界巨擘,已经在这座孤城之上,屹立了四百年之久。
到了山清坐镇的城楼里,山清招呼三人坐下,说道:“辛苦你们几个小伙子了。这一路奔波而来,吃了不少苦吧?我听山凡的来信上说,阴阳家那几个跳梁小丑在路上给你们使绊子了?”
闻言后的王玄,笑道:“有劳师伯挂念了,这都是小事。”
山清拍了拍王玄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小命差点都没了,还可以说是是小事。不错,有气魄!你师傅之前的来信上可没少说你和李音啊,你们两个可是你们师傅的心头宝啊。”
山清细细打量着王玄和李音,心中暗暗点头,山清在与山振的来信上,经常见到信中山振大力吹捧自己的两个弟子,山清当时还以为山振是显摆自己的徒弟,所以信中言辞或许有夸大的成分,没想到今日一看,原来山振的来信中,简直就是谦虚了。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个大师侄李音,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在这般年纪便已经结成金丹,踏入六重天,能有这般成就的,在这片大地上可谓是凤毛麟角。而这个小师侄王玄,则让他更加惊讶,先天异象不说,在十四岁的年纪便已然是四重天的修士,而且体内真气之充沛,怕是要不了几个月便可以踏入五重天,在二十岁之前结丹,恐怕轻而易举。
想到此处的山清,看了看自己的弟子。还好,李盈也没给自己丢脸,这个在小镇学堂上被自己一眼相中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是五重天的修士了,且年纪比王玄还要小好几个月,看来自己挑徒弟的眼光也不差嘛,想到此处的山清渐渐笑了出来。
山清说道:“好,好啊。看到你们几个晚辈后生,如此有出息,我们这些老东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音不好意思的说道:“师伯谬赞,师伯谬赞。这都是你们教导的好,我们这些晚辈才有这些小成就。”
山清见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你们此番前来的用意,我已然明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李音闻言,说道:“师伯,其实这一路上弟子也想了许久,但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师傅与师叔,他们二人都是把我们从小带大的人,如同亲人一般陪着我们成长,而发生了这种事情,弟子是在不知该何去何从。”
王玄低声道:“山凡师叔虽然是师叔之名,但却也是师傅之实。弟子上山以来,山凡师叔负责教导我修行之道,师傅传授我阵法之道,二人都是我最最敬重的长辈,都是是我最亲近的亲人,可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最终刀兵相向,事已至此,晚辈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山清闻言低叹,道:“唉。这二人又何尝不是我最亲近的人呢?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同成长,一同修行,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唉,随他去吧,长辈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你们小一辈的身上,既然不知如何是好,那就不要去想了。不过你们答应师伯一件事,若是有朝一日,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们能留你们山凡师叔一条活路。”
待王玄二人应下后,山清看着王玄,道:“王玄,你师傅来信中没少和我说,你小子从入门开始便吵着要学剑,在武当山上的时候,每日除了修行,便是三个时辰雷打不动的练剑,你真的这么喜欢剑吗?”
王玄道:“师伯,我上武当山来就是为了学剑,弟子想和师祖一样,当一个天地无双的剑仙。”
山清闻言后,说道:“江湖中有传言,说是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这枪是长剑,剑是短枪,枪与剑都是需要一辈子去练就的兵器,不是一朝一日能急的来的,今日我便将你师祖留下的剑歌给你和盈儿,剑道一途,我只能将你们带进门,日后你们再自己的三尺青峰上能悟出什么,走到哪一步,那便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王玄和李盈接过了山清手中的剑歌,大喜道:“多谢师傅、师伯。”
“你们三人的修行,都是在山上进行。修为如同漂泊的浮萍一般,没有扎实的根基。正好,不久之后荒国便会率军叩关,你们就留在这儿吧。届时你们也可以上阵杀敌,宝剑锋从磨砺出,用敌人的鲜血,来巩固自己的道行吧。”山清说完后,便走了出去。
而在经历了这次与阴阳家的血战后,王玄三人每日都迫不及待的想提升巩固自己的修为,希望能有更多的实战来磨炼己身,而这次来到雁门关后,获得了这个一个机会,让三人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