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的院子距离正厅并不算远，一路上又是紧着走的，没一会莫守陈就乖乖巧巧地坐在小客厅的太师椅上。我跟我哥可以说是从小被我爹打着长大的，房里自然备着些药酒药膏。我安顿好莫守陈后急忙地就钻进自己闺房里，从床底下拽出来小型的药箱，熟门熟路地挑了两支药膏。
等拿着药膏急匆匆返回来的时候，莫守陈正站在小客厅一角看着挂在墙上的画，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被我的脚步声打搅，他侧过身对着我笑了笑。莫守陈长得好看，剑眉星目，唇色浅淡，这么展颜一笑倒叫我晃了晃神。
莫守陈伸手指着那画说道：“这画的是你吗？”
“啊是。”然后我回过神一瞧，那是我哥七八岁刚学丹青时送我的画像。“是，明玉。不是我，你误会了。哈哈哈她不是我堂姐吗，我们小时候还挺像的。”我尬笑了一会，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药膏，赶忙上去牵了他回来坐。
“选会之事你无需担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正为他涂抹的手指顿了顿，试探地问：“你是专门来跟我说的吗？”
“嗯。”莫守陈握住我正神游一般涂抹的手指，皱着眉头小心地翻开我的手，抬手在一边的药盒里匀了些轻轻抹在我的手心。“手都红肿成这样了，疼吗？”
我正低头为他刚刚那句话咬唇偷着笑，听他这么问一时间没控制好：“早习惯了，本来你不上来就是我哥挨打了，我哥他皮厚他……”蓦地抬头发现与他近在咫尺，我的脸开始发烧，胡乱瞎看的时候却一头撞进了莫守陈的眼中。他的眸色是极其好看的淡琥珀色，就像祖母送我的一串琉璃珠子一样，干净漂亮。我的舌头开始打了结一般，“他，他……我疼，疼的很。”
莫守陈叹口气，低头将另一种止疼的药膏抹在我的手心：“原本只要下旨指婚就好，只是兄长不想……”
“我知道。也怪我从小到大实在是太过顽皮，在外名声实在是狼藉。你既是圣上的亲弟弟，又是将来辅佐君主的臂膀，对内对外，正妃都当是才德具备，贤良淑德才对。”我说，“选会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来让我自己对着京都的人证明，我是配得上你的。”
莫守陈抚着我的脸，笑得灿烂：“自然是。”
我也咧开嘴跟着傻笑，丝毫没意识到我们俩的距离越靠越近。等到我真意识到的时候，莫守陈的脸已在我面前，温热的呼吸拍在我脸上，似有似无的淡淡药草的味道纠缠在其中，更添些许暧昧。
“小姐，小姐。”
我立马从莫守陈面前退开，趔趄了几步才站住脚，挠着脑袋在房间四处瞧。而他差点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个空，及时伸手扶住了太师椅才免遭此难。
忍冬一进小客厅就看到了“认真”研究房间格局的我和尴尬起身的莫守陈，狐疑地向我们俩行了礼才对我说道：“小姐，二小姐跟姑爷还有堂小姐都来府上了，说来看看你。”
“咳我记起来今日皇兄有事找我，我先走了。”莫守陈咳嗽一声，起身告辞，还不忘揉乱了我的头发。“下次来看你。”
忍冬追了几步：“殿下，殿下，主君说让您在府里用饭啊。”
莫守陈边走边招手：“代本王谢过明国公，下次再来叨扰。”
“可能他，觉得跟我爹吃饭有点尴尬。”我看着忍冬，一本正经地替莫守陈解释。
中午的饭桌上气氛很是压抑，连一向喜欢逗我爹笑的明玉腰板都挺得直直的，夹菜只敢夹面前的。我吃了几口饭就忍不下去了，一脸嫌弃地看着明玉又夹了一筷子：“伯伯最近是不准你吃肉吗一整盘子的红烧肉都被你吃完了。”
“明玉爱吃你就让她吃。”我爹终于开口说话了，“老王你去厨房让他们再做一盘红烧肉。”王管家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吩咐，我爹突然又叫住了他。“算了，给堂小姐换盘青菜吧，吃一盘了，一会腻着。”
我哥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几颗饭粒蹦到了我伸出去的勺子上。我姐在桌下狠踢了他一脚，导致我哥夹鸡翅的手一个不稳，便宜了桌子下面等着的白白。“哥，你能不能做到长兄的责任，你看看你给宝儿照顾的。”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换了个勺子颤巍巍舀豆腐的我，我哥爽快地一把把我的勺子抢了替我舀豆腐。“哎呀我是比不上阳阳你的。”我哥此刻特别精神，丝毫看不出他这之前被我爹打到自闭。我哥用手肘碰了碰我，我想吃的豆腐从勺子里掉了出来碎成了豆腐渣。“妹，还记得不？我七岁你五岁，被柳大人的……”
“被柳子述跟金绛拆了发球，你说带我找场子，结果被人家欺负得连裤子都扒了。”我舀了勺饭塞进嘴里，对这件事的回忆实在是太深了。
明玉这时候也参与了回答：“刚好阳阳姐从闵扬亲戚那小住回来，马车经过长阳街的时候看见你们俩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我拿着勺子在他们面前扫了一圈，“说时迟那时快，我姐几步就下了马车。”
“就近拎了个摊子上卖的鸡毛掸子，一言不发，上去揪着他们俩就打！”明玉说得激动都站起了身，拿着筷子学我姐拎鸡毛掸子，绕着饭桌跑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座位前，一拍手，“就这么打着追了他们整条长阳街！”
明雅掩了掩帕子：“你怎么知道的？”
“嗐，我就在马车上。”明玉说。
我哥摇摇头，满脸都是对我姐的敬佩：“从那之后，京都官宦子弟就再也没欺负过我们家的小孩。”
一直旁听的我姐夫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姐打跑他们后，就站在长阳街跟临园大道的交叉口，你们也知道那是要道，徒手掰断了两指粗的鸡毛掸子，放了狠话，要是谁敢欺负明家的小孩，她保证打断他的狗腿！”我啧啧佩服，与我哥、明玉一起捧了茶举到面前，齐声说，“敬我们的明阳大姐！”
我姐在我爹、我姐夫、明雅的憋笑声中，十分怀疑人生地捧了茶与我们回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