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凃闻言不禁咋舌，这武者受伤恢复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昨日莫庄所受的伤势，方凃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般人受了这样的伤势，恐怕得在床上躺个一两月才能够起身。
何况莫庄还只是个二流武者，这般想来，一流高手甚至于宗师，受伤之后恢复的速度又将如何惊人？
方凃这般想着，莫庄已是开口问道：“话说余老哥，你也打算留下来为屈公子效力么？”
方凃不答，反问莫庄道：“那老莫你呢，屈公子要干的可不是什么安稳之事，就算你是二流高手，也未必能够活下去。”
莫庄倒显得颇为洒脱，“若是没有屈公子，昨日我落在云梦庄手中，唯有死路一条。如今这命是屈公子给我的，大不了再还给他便是了。”
“这些年我也算明白了，我就不是习武的料子，我们莫家，自从先祖辉煌一世之后，便一直在走下坡路。这霜无剑在我手中，的确是明珠蒙尘。”
这般说着，莫庄抽出霜无剑，手掌轻抚过剑身，目中露出惋惜之色。
如霜无剑这样的神兵利器，固然能够让武者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与顾罗一战，若非顾罗忌惮霜无剑之利，莫庄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然而，再好的兵器，也需要持有者的强大才能够展露锋芒。以莫庄二流高手的实力，实在难以发挥出霜无剑全部的威力。
“我原本打算找一个天赋出众的弟子，来继承这把霜无剑。然而在楚地寻找了二十年，却始终没有找到有望达到一流境界的苗子。”
莫庄叹息一声，现成的一流高手好找，但想要找一个根骨上乘又正当习武年纪的孩童却并不容易。
有些人原本是适合习武的料子，但若非出身武道世家，又或是别有机缘，往往都蹉跎了岁月，如方凃这般浪费了自己的根骨。
“老莫你还年轻，怎么说话就暮气沉沉了，屈公子家大业大，给你找个满意的弟子还不容易？”方凃呵呵一笑。
“可是，屈公子才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好意思请他再为我找个弟子。”一瞬间，莫庄的面上闪过一丝心动，但随即便化作纠结。
“老莫，你这就想错了。”方凃在莫庄身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惬意地向后一仰，“你想想，你这弟子日后是为谁效力？”
“自然是为了屈公子。”莫庄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答道。
“那不就好了，你换个角度想想，并非你麻烦屈公子为你找弟子，而是你在为屈公子培养人才。”方凃没有再卖关子，直接点明道。
莫庄转念一想，似乎也的确如此。
正当此时，屈尚武却是走了过来，见到方凃也在莫庄处，顿时露出意外的神情，“二位看起来都很精神啊。”
方凃苦笑，“老莫又没有喝酒，自然是精神的很，反倒是我，到现在头还在疼着呢。”
方凃这么一说，屈尚武也顿时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毕竟昨日喝酒最多的，还是他这个主人。
“屈公子，我打算收个弟子，不知公子手下可有适合的人选。”此刻莫庄也是适时提起了此事。
就如方凃所想的那般，屈尚武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既然老莫有此意，屈某自然要全力配合。明日这时候，我这边的孩子随便莫兄挑选。”
屈尚武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匆匆与二人告别之后便赶去准备此事。
“屈公子如此待我，我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报答了。”莫庄感叹道。
方凃沉默不言，屈尚武对他和莫庄如此殷勤，自然是看重他二人的价值。自己是文人倒还安全一些，莫庄将来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一个二流武者能够应付的。
翌日，屈尚武如约定的一般，召集了自己手下合适年纪的孩童数百人，熙熙攘攘地挤在前院，让莫庄前来挑选。
方凃对此也颇为好奇，便一同前去观看。前院的孩子大多是六七岁大小，毕竟年纪再小些的孩子不好看根骨，习武也容易出岔子，再大则有些晚了。
到了此时，莫庄自然也不会客气，坐在椅子上，向着面前喧闹的孩子大吼一声，“排好队，一个个过来。”
趁着这些孩子回头的光景，莫庄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拿在手中用劲一捏，那石头顿时便碎成了无数块。
虽说如今莫庄的伤势还未恢复，但这种程度的用劲还是可以承受的。想要镇住这样大小的孩子，也不需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果不其然，莫庄露了这么一手，这些孩子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乖乖地排成了一排，一一上前让莫庄查看根骨。
“不行，下一个。”半晌之后，莫庄摇了摇头，接连数十个孩子，却没有一个符合莫庄的要求。
不过莫庄并不着急，就连他这样的资质，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能够成就一流境界的上乘根骨，自然更加难寻。
甚至于这数百个孩子都不符合自己的标准，其实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此刻屈尚武也是处理完了府内的事务，走到前院，向着方凃问道：“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么？”
方凃摇摇头，“还没有，这种事要看缘分，实在不好说。”
此时莫庄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笑着回头说道：“可惜余老哥年纪太大了，否则以余老哥的根骨，别说是一流了，就算宗师之境都不是没有可能。”
屈尚武转头，惊讶地看了方凃一眼，“没想到余先生居然还有练武的天赋。”
方凃尴尬一笑，“当年项伯父也跟家父提过此事，但家父坚决不让我习武，因此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那实在是可惜了。”莫庄叹息道，但毕竟是方凃父亲的决定，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我不求弟子能有余老哥的资质，但至少也要有踏入一流的可能。”莫庄顿了顿，“也唯有一流的高手，才算勉强配得上这霜无剑。”
说话间，莫庄又看了数个孩子的根骨，依然都是泯然众人的资质。
然而就在此时，莫庄忽地眼前一亮，看向了面前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的男孩。
这男孩不过一米出头，即便放在同龄人中都显得格外矮小，双臂更是细得吓人，仿佛一折便会断裂一般。
虽说身上的衣裳还算干净，但从其上遍布的补丁之中，还是能够看出这孩子的家境如何。生长在这样穷苦的家庭之中，这孩子会营养不良似乎也并不奇怪。
莫庄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项威。”那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向莫庄，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莫庄一愣，“你可是项家之人？”
莫庄在楚地生活了二十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项家之名。眼前这孩子虽说瘦小，但的确是不错的习武苗子，又为项氏，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项家。
“不是，我们家跟那个项家没有半点关系。”那名为项威的孩子开口道，但言语之中所透露出的愤怒却出卖了他。
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莫庄一听便明白，这孩子的家世恐怕与项家有些联系，而且还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
方凃转头向屈尚武问道：“这孩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有些是我手下的孩子，更多的则是从汨罗江畔找来的。我昨日派人去一些村中传话，让他们村里合适的孩子到我府上一趟。”屈尚武如此回道。
“这孩子我未曾见过，应该是附近村落里来的。”
方凃心中了然，屈尚武因着屈平的缘故，在楚地都有如此声望。这汨罗江畔的居民自然对屈尚武更加信服，对于屈尚武的要求也会尽力满足。
“屈公子，我就选定这孩子了，让其余的孩子回家去吧。”此刻莫庄转头说道。
“老莫，不继续看看剩下的么，多收几个弟子也不错啊。”屈尚武有些错愕，这数百个孩子中还有大半莫庄未曾看过，说不定其中还有资质更好的苗子。
“不必了，我收弟子只是为了将霜无剑传下去。霜无剑只有一把，若是收几个弟子，到时候这霜无剑的归属也不好决定。”
莫庄摇了摇头，“而且习武之人，根骨并非一切，这孩子根骨可以，只要日后努力，未必会比根骨更好的差。”
“那就依你的。”屈尚武点点头，将下人将剩下的孩子带走，随即便和方凃二人走上前去。
项威见身旁同伴都回去了，顿时更加害怕，头也埋得更低了几分。
“项威，你根骨不错，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习武？”莫庄开口问道。
“习武？”项威有些不解，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莫庄。
“就是这般。”莫庄接过方凃递来的一块大石头，放在腿上，一掌劈下，那石头顿时裂做两半。
见到这般景象，项威的眼睛瞪得老大，随即便反应过来，一下子跪在了莫庄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喊道：“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