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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买卖

定桂进货回来是在进城后的第五天。他是进了城才知道这做买卖的学问那么多,譬如说讲价格,对方喊价十块,你可以还价三块。卖家要是不答应,扭头就走,准会拉住你再谈。在譬如这还价的顾客,你也需要观察是不是真想买,真想买的眼光会锁住想买的东西,对于这类人谈价格的时候可以少让点。对于那种可买可不买的,那就多让点价。对于只是探询价格的,一点价不让都行,这里头甚至还有竞争对手在和你比价呢!

第五天,他挑了一大堆鞋子、布料乘坐汽车到了乡里。然后就下车沿着山路慢慢往回走,虽然沉重的担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但看着满满的货物就感觉是担着满满的钱,心里头劲头是十足的。山路弯弯曲曲,一会上坡、一会下坡。这山往那山都是只看见路的一小段,拐个弯就隐藏到山的另一边了。春日的气息已经临近,山坳里的板栗树冒出了新叶,在西斜的太阳光映照下变成金黄色,倒像是秋天的感觉。定桂到了一个凉亭处,卸下担子歇了会,然后继续赶路。他往山下望去,就看到了妙泉村那条引以为傲的马路。马路是真直啊,黄土路面的马路笔直地通往隔壁的村子,再通向邻县。路上有几个人在慢慢走着,远远地看,人是豆子般大小,路则是无尽地延伸着。定桂看着这条路,想起来去韶关的情景,那铁路也是笔直笔直的。那铁路连接的是城市与城市,连接的是异乡人思念的亲人。这妙泉村这条路,虽然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却是熟悉的、是踏实的。走在上面的村里人是踏实的,因为他们知道家的方向。

到了家,放下担子,晓燕还以为是有什么好玩的,蹒跚着拍过来翻来翻去。翻出一双花布鞋,举得高高地说:“妈妈,花花鞋鞋!”虽然定桂回来近一个月了,但是晓燕还是和他不怎么熟捻。虽然抱着她也不会躲藏,但是不怎么和他亲昵,倒是和那黑云挺热乎。黑云经过门口,定会跑过去要黑云抱她举高高,高兴的时候甚至还会亲上两口。每每看到这情景,定桂心里竟然会泛起一股醋意,可转念一想这黑云还是个半大子呢,也就作罢了。

家里还在烧窑做红砖,冬荷和婆婆需要留在家里张罗饭菜。于是第一次上圩摆摊是由苟生和定桂去。摊位是定仁之前找好的,价钱一天两块钱,倒是不多,卖两双鞋子就赚回来了。说是摊位,其实就是那两条长凳加一块门板摆上卖的东西。然后在后面墙上张几根绳子,将布料挂上。一大早,爷儿俩就把摊子支起来了,摆上东西后这才发现翻了傻,那么多双鞋摆下来,忘记各自的进货价了。苟生本就没去进货,定桂却是对这花花绿绿的鞋子分不清楚。来了人,问个价又不好不答,只好蒙个记忆的数字。当天人也不多,还不算出丑。买卖没几单,爷儿俩只恨不得集市早点散了。

临到中午,人逐渐没了,这才赶紧收拾东西,将摊位费付了,灰不溜秋地担回了家。幸好家里头帮忙干活的人多,俩人也就有段时间调整一下。到了晚上,再来算账的时候,才发现虽然没卖出去几单,但价格都少算了。折合下来,还倒亏了十块钱。冬荷也忍不住了,虽然不好意思说公公苟生,对定桂却是埋怨起来,“你自己进的货价格多少都不晓得,怎么做生意?”定桂本就有点怵冬荷,又做错了事情,不敢吱声。婆婆有点看不过去了,“哎呀,这也是第一次,谁也没做过,谁还能不犯错?”

“这个事情简单得很,把鞋子按价格摆好分类,总共也就是十多种价格,记不住拿张纸写上也行啊!下回我去!”冬荷确实不让丝毫。

“你去就你去,看看你能好到哪里去?”婆婆也是不退让。

“好啦,好啦!吵什么呢,一回生二回熟,哪里那么多啰嗦事情!”苟生看这婆媳俩再不打住,得吵起来,赶紧发话了。“开张第一天,和和气气的,和气生财!没事睡觉去吧!下次,我就不去了,你们夫妻的生意自己做!”

冬荷见苟生也有点生气,而且也准许她去做买卖,也就不说什么了。夜里,自然是再把定桂奚落了一遍。

到了下次开圩,冬荷把晓燕留下,就随定桂一同去摆摊了。东西摆好之后,就有人上来问了。

“这小孩鞋有30码的吗?”

“有,还有好些没摆出来呢!”冬荷忙回答道。

“多少钱一双啊?”

“今天开张生意,这双便宜给你了,5块钱!”

“不合脚可以换吧?”

“可以呢,只要不弄脏不弄坏,不合脚下圩可以来换的!”

“给我拿一双。”

第一单买卖就这样成交了,定桂在一旁看着,感觉以前这个女人很久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买卖一样。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来问,价格冬荷都没搞错过,买卖还是成的多,而且还价的都还得不多。难道,真的是冬荷有做买卖的天赋?

散圩,定桂才发现挑的担子清了不少。回到家,点了点数,卖出了三十件,赚了差不多六十块钱,要这样下去一个月开五次圩也能转三、四百块钱。这个事真的不比出去外面赚钱差啊,夫妻俩心里头特别高兴,夜里都兴奋得睡不着,相互诉说着等房子盖起来后该怎么布置新房。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妙泉村都知道李家队上的冬荷、定桂在做布、鞋的买卖,也有人拖他们进货的,或者附近的再不开圩的日子直接上门来买的。定桂进货的频率也高了,日子眼看着一天要比一天好起来了,结果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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