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寒假,刘冰来到青岛以后第一次回去,同学们要回家了都挺开心的,早早地就计划着买票。
她初来乍到,爸爸就主动承担了买票的事,刘冰有学生证,但是因为很久没去爸爸那里,所以他去买票的时候就没用到学生证,他打电话来,问刘冰要硬卧还是硬座。
她在心里笑了一声:“硬座吧。”
如果真的心疼她,就不会打电话来问她要什么了,她向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买的二十六号的票,二十四号她离开学校直接去了二姑家。在姑姑家这里去青岛火车站,还是比爸爸那里近的。
就带了两套内衣,一个书包就放得下了,她并没有拿行李箱。
可是到了姑姑家,姑姑说要她给亲戚带些青岛特产,于是她们一起去了海鲜市场,冰的没法拿,她也抬不动,所以就买了些干的虾仁、鱿鱼丝之类的。
走出来的时候,两人,四只手,全部满满当当。
看着被袋子磨破的手,刘冰不禁想,一千块也是能买不少东西的。
东西太多,刘冰又没拿行李箱,姑姑说再买一个,但是刘冰挑了一个登山包。她就是对这样可以解放双手的双肩包感兴趣,所以连一个女生爱用的时装包都没有,也不喜欢拖着行李箱。
二十六号这天,她背着三、四十斤的背包,被姑姑送上了火车。
座位边上好心的叔叔帮刘冰把大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她道了谢坐下,和窗外的姑姑挥了挥手,看着她走远。
青岛到哈尔滨的火车,全程26小时47分钟。
据说从青岛到哈尔滨,是途经4个省的,她地理不好,这只是据说。
她比较早上车,完全可以去找乘务员补一张卧铺票的,但是她不想,存着自虐的心理在折磨自己。
还没成年的她,见识了人生中第一次春运。
列车门口吸烟区的位置,挤满了人;洗漱的位置,已经看不见水池水龙头,被行李和坐在上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地上到处都是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严重饱和的车厢里,闷热得喘不过气来,列车员只要路过,就会有乘客喊着让把空调打开。
多亏在学校时偷偷充电常常被老师没收,刘冰配了三块电池。
先给妈妈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上了火车,大概第二天晚上8点半到,然后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10点多车厢里的灯灭掉了一部分,一直很喧闹的车厢渐渐安静下来。她头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心里说不出的空荡。
到了晚上身边的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会觉得格外孤单。
幸好老刘给她买的是靠窗的票,她可以趴在桌上,然后不知不觉真的就睡着了。
一整晚摇摇晃晃的她却睡得很安稳,就像是小婴儿要被抱在怀里不停的摇着哄着才有安全感。
早上6点,大家陆续就醒了,刘冰的耳机从上了火车就没摘下来过,模模糊糊地吵醒了,然后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她决定吃点东西。
从昨天上了火车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过几口,就怕自己晚上去上厕所打扰到别人。
拿着漱口水和洗面奶,一路过关斩将艰难地移动到了厕所。
洗漱池那里已经看不到水池和水龙头了,想洗脸就只能凑合着用这里了。
卫生间里那个环境让刘冰觉得,在外的半年,已经快治愈了自己的洁癖。
漱口水浓烈的薄荷味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也冲淡了卫生间的异味,简单洗了下脸她就赶紧出去了。
厌食的症状一直没有改善,她上车前根本没给自己买什么大碗面火腿肠的。反倒是买了两大袋乌梅,买了几盒牛奶,火龙果带了几个。她向来也不喜欢吃饼干之类的,唯一的爱好就是水果和可乐。
在吃火龙果的时候收到了哥哥的短信:“到哪了?”
刘冰放下火龙果回道:“大城市铁岭。”
哥哥那边问到:“准点吗?”
“目前看来是的。”
哥哥又说:“到了你就跟着人流一起往外走,我在门口等你。”
“好。”
距离目的地越近,就会越着急的样子,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半个小时就像是两个小时一样长。
窗外,早就已经可以看见雪景了。
回想起和妈妈一起离开时的场景,当时她没有离开家乡的悲伤,也没有要去青岛的喜悦。她一滴眼泪也没让自己流,只是坐着,一晚一晚地不睡觉。
她很清楚,离开了,就回不来了。
这里,终究是留不住自己的。
火车内外温差开始明显加大,窗户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轻轻推开水雾,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睡着了,与其想这么多,还不如趁着自己有睡意的时候多睡会儿。
26个半小时的车程里,她只吃两个火龙果,只喝了三包牛奶,全程都在睡觉。
听见大家说,已经进了哈市,用不了多久就能下车了,她给哥哥发了个短信,报告了情况。哥哥回说已经在火车站门口等着她了。
她收起手机,看着窗外偶尔闪现的灯光,笑了一下。
脚从火车上迈下来才知道,没有刺骨凉风的东北式冷法,原来自己这么怀念。
背着登山包见到哥哥的时候,她觉得要是再没见到他,可能自己就快要被压死了,哈尔滨火车站的地形真是太复杂了。
哥哥是二姑家的儿子。
叫姚权宇。
刘冰叫她权宇哥。
别问为什么叫得这么偶像剧……因为刘冰自小就被教着这样称呼他们的,舅舅、姐姐、哥哥都是这样叫。
哥哥穿着一个黑色的皮草,东北人更喜欢叫做,貂……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真的驾驭不了这个,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人觉得穿皮草的东北人都是土大款呢,这词的重点在于土而不在于大款。
可是这貂穿在他身上却只是给他更添了些贵气而已,一米八几的身高,虽然微胖,但是黑色的衬托下,也只是觉得健壮。裤子和鞋刘冰没有注意到,因为这貂被他穿得太好看了,她没看见别的。
刘冰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没想好说什么。
倒是哥哥先接过了她肩上的大包:“这么大的包,沉不沉?”
她咧了咧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这是一个笑:“还好。”
“走吧,车停在马路对面。”
哥哥率先拎着大包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