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已经停了，天空不时落下一些雨滴。
战场上双方仍在继续拼杀，战斗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潮水般的丧尸不断涌来，连绵不绝的枪焰一刻不曾停歇。
丧尸被打烂的尸体散发着腥臭味，堆得一层又一层，漆黑的血液从缝隙里淌出来，染黑了战场上的白沙。
渐渐地，白城这边的枪声开始变得稀疏起来。韩穆琛事先储备的弹药根本不足，原来黄石岗驻地的军火库早已被搬空，曾经堆成小山的弹药，变成了满地黄澄澄的弹壳，一脚下去能埋到脚脖子。
反观几里外乌压压一片的丧尸，丧尸的主力根本没有投入战斗，因变异而变得格外强大的畸形体还在虎视眈眈。
“将军！顶不住了！”
副官从机枪连的战壕里爬出来，短短几个小时这里已经两次易手，每次都是只能靠敢死队肉搏夺回阵地，用同归于尽暂时性地扩大阵地与丧尸之间的缓冲带。
韩穆琛守在城门口，面无表情。
“再派一队人顶上去，其他人撤上城墙，放下主门落门石。”
冰冷的命令从韩穆琛口中说出，他的每一句命令都将有人付出性命。
“是！”
副官没有任何犹豫，总得有人为此而死，战争没有情谊。
机枪连的人已经停止了火力压制，开始抓紧时间有序地收拾武器弹药，在一队城署军的配合下，转移到城墙上。
副官站在阵地上，一群伤痕累累的士兵跟在他周围。留下的都是已经回不去的了，在大量丧尸变异病菌的感染下，他们体内的抑制细胞已经被破坏，吞噬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黑色的经脉喷张，在他们的皮肤上攀爬，等侵蚀破坏他们的脑细胞，他们就会沦落成这无边行尸走肉的一部分。
“长官，落门石正在下降，还需要十分钟！”
一个老兵走了过来，带来了最后了命令。
“坚守十分钟！”
“不用叫我长官了。”副官点点头，“马上都是死人了。”
“长官你怎么不回去，这儿有我们就……”
老兵摇摇头，一天是长官，一辈子都是。
不过相比于这些小节，他更在乎这个战功彪炳的上校为什么留在这等死。
但当副官掀起自己的袖子，老兵就直接闭嘴了。
副官衣服下的静脉暴起，并且在逐渐变黑，小臂上有一道牙印鲜血淋漓。
他已经被咬了。
或许凭借上校的身份他能回去打一只抑制药剂，保住性命，但在这场希望渺茫的战争里，回去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能退敌，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老兵看了看周围，留下的人基本都是老熟人，不少人都是班长排长。
在韩穆琛的部队里，没有士官躲在人后道理。
“杀！”
几十米的缓冲带丧尸没用多少时间就冲了过来，老兵接过副官递来的战刀，两人齐齐低吼一声，冲了上去。
十几个人不顾后果的催发身体里的潜能，进化细胞疯狂分裂，将他们身体的强化推到了极限，只求能多拖延一点时间。
落门石缓缓降下，挡住了韩穆琛的目光，看着副官厮杀的身影，他想起前不久，一群人还一起喝酒来着。
这该死的末世啊！
他长叹。
“命令部队死守城墙，等待沉舟小队信号！”
“让地下城所以避难的成年男性上城墙，然后关闭通道，保护妇孺。”
“命令军部各部门转移到云麓城，让城府的守备帮忙警戒。”
“通知各方面，随时准备撤入云麓山。”
一道道命令部署下来，韩穆琛快步走上城墙，只留着一干军官愣在原地。
“还是守不住吗。”
一个上尉面若死灰。
在场的其他人沉默着，无声中认同了他的话。
“守不守得住我们自己说了算！”
苏琪琳出现在几人身后，伸出手拍了拍那个上尉的肩膀。
“放心，会守住的。”
苏琪琳的脸上布满挫伤，这一上午她都没有出现，再出现时已经中午了。
几个知道内情的军官看见苏琪琳这般模样，不免暗自瞠舌。
昨天深夜韩穆琛召集了高层会议，一个城府方面的胖子献策，让他们决定派遣一支斩首队伍，意图利用觉醒者斩杀智型慧丧尸，再不济也要牵制智慧型丧尸的指挥。
此次计划的代号就叫沉舟，其中苏琪琳担任的任务就是护送这支小队。
现在看来，苏琪琳的返回应当代表着计划进展顺利，只等计划成功的信号了。
“请苏长官先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一个明白内情的少将拉住其他人，没给他们开口询问的机会，前去斩首的小队注定有去无回，不同于以前十万大军取敌将首级，现在就算沉舟小队成功解决丧尸头领，等待他们的还有数十万渴望血食的行尸走肉。
活下来？
难如登天。
另一方面，奔袭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苏琪琳，的确需要休息。
“我要先和你们韩将军汇报一下，你们忙你们的，要相信我们的命就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苏琪琳留下一句话，绕过几人，独自上了城墙。
“情况怎么样？”
韩穆琛盯着战场没回头，潮水般的丧尸攻势依旧，没有半点异样。
“去的时候一切顺利。”
“伤是怎么回事！”
韩穆琛的余光突然看到了苏琪琳满是伤痕的脸，慌忙转身急切地问。
“没事，和一只荒兽打了一场，一点皮外伤。”
韩穆琛没再看战场的情况，而是开始细细查看苏琪琳身上的伤势，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丫头早已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想要遮挡身上的伤痕，也就是脸不好遮，不然她还能藏住。
韩穆琛检查时苏琪琳有点抗拒，或许是顾及城墙上众目睽睽，她有点遮遮掩掩地。
不过她还是被韩穆琛按住了，以往是让着她，实际上韩穆琛的力量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检查完，韩穆琛长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全身上下布满伤痕没有一处完好的，甚至很多地方的瘀血已经变得乌黑发紫，但好在伤势并不严重。
“没事就好，头发怎么有点湿，雨明明没下大。”
“回来是顺着河回来的，那只畜牲跟得紧，潜在水里才甩掉他。”
苏琪琳轻飘飘的解释掩盖不了这背后的惊险，一只荒兽的威胁是致命的。
“将军，丧尸压上来了，太多了，请求使用云石。”
一个负责调度的上校跑了过来，请求使用云石，城下的丧尸已经越过壕沟，不断用身体搭出一个斜坡，试图爬上城墙。
“批准使用。”
韩穆琛眉头一皱，但还是批准了，没有云石他们根本守不了多长时间。
但云石的贮备并不多，当初挖空了整个云麓山山脚，也只有几立方的储量，因此每次使用，都需要韩穆琛的批准。
“都给我长点心，等近了给我往尸堆里打！”
上校一路小跑离开，高兴得跳脚，每次使用云石他们都开心不已，把丧尸沙化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士兵们暂停使用机枪，利用冷水加速冷却枪管，另一部分士兵扛着改装的掷弹筒，耐心等待着丧尸靠近。
五十米。
三十米。
“准备！”
“发……丧尸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心一揪，丧尸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丢下尸体和一地狼籍。
“是规避还是撤军？”
“报告，是撤军！撤军！”
韩穆琛和苏琪琳撑着墙垛，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不可思议。
辛辛苦苦攻了一天的城，投入了数万丧尸，到了垂成之际竟然放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