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查明此事并不算难,有一个好办法在此,你们为什么不用?”夜红缨插口问道。
“不错!审审他不就知道了?”玉律伸手一指枯藤宣城,与夜红缨相视而笑。
一言惊醒梦中人。
枯藤宣城中了缚神索,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完全处在另一方世界之中,陷入了昏迷。
枯藤宣城甫得自由,看到白紫二位精灵立在面前,知道自己已获搭救,极是兴奋,忙活动活动手脚,开始询问被擒之后发生的事情。
得知车简,归墨身死,否泰来被俘,只淡淡地说了一声脓包,反倒是对边凌霜之死心怀耿耿,也不管仙娘庙供的是何方神圣,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为边凌霜着实吟诵祈祷了一番。这一来,躲在仙娘神像后的几人,也老实不客气的受了他的大拜。
待枯藤宣城起身,白精灵佯装问道:“少主,接下来作何打算?”
枯藤宣城道:“查一查那个玉律妖人是什么来路,他如果和燕栖那三个小子一块儿离开了,这一帮白狐倒不用惧它,咱们召集部下,攻上山去,逼迫这一窝白狐归降,必须把它们召揽到麾下。”
白二道:“依我看,他们只怕是难以归降的,况且,他们还都是凌霜郡主的族人……”
枯藤宣城道:“霜妹之死,非但燕栖皇朝难辞其咎,这一窝狐狸也是难逃干系。如果这窝狐狸非要不听话,父亲那儿可是没法交代,说不得,神州之上,从此少了这一号物族,也没有人在乎。”
“老岛主仁义满天下,只怕不会赞同咱们滥杀无辜吧?”白二问。
枯藤宣城玉面一寒,阴沉地道:“白灵使今天说得有点多了吧!”
紫精灵嫣然一笑,道:“二哥也是为齐阳岛考虑,少主不要着恼。我兄妹七人来到齐阳岛,处处被老岛主敬为上宾,这两年中东征西讨,从无半分怨言,也从不多说多问。不过,最近以来,紫七心中倒也是存着许多疑问,也真想好好的请教请教少主。”
“哦!紫灵使要问什么?”枯藤宣城略感意外。
“少主可知道我们七兄妹为何来到齐阳岛?”紫精灵娇糯糯的话音,饱含着无尽的诱惑。
枯藤宣城把从父亲那儿听来的事由,详细叙说了一遍。
听罢,白精灵追问道:“少主所言不错。可是,这一路走来,据我所知,齐阳岛与薪火世家地处神州界土的一东一西,中间虽然隔着燕栖皇朝,关系却是累世交好,少主祖上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薪火家为敌?”
枯藤宣城白了白精灵一眼,强忍着气道:“白先生今天怎么古里古怪的?这祖上的事儿,两千多年了,谁能说得清楚?”
紫精灵咯咯地娇笑着,截断了话题:“那么,少主可知道斩邪仙剑如今在什么地方?”
“据父亲所说,这件法宝当年在邀月公手中就遗失了,后来风闻在余神斧的三徒弟云中岳手中,怀疑被他所盗,随着云中岳在和白狐一族一场大战中丧命,这件法宝自那时便彻底失去了踪迹,家父估计十有八九是被狐族得了去。咱们这一趟任务,除了收伏狐族,也是要查询这件法宝的下落。车简那三个废物不用提了,眼下还要有赖两位灵使不辞劳苦,鼎力相助才好!”枯藤宣城拱手说道。
紫精灵妩媚一笑,“少主客气了。”
白精灵冷冷地道:“当初,岛主来我精灵岛,说什么泽被苍生,以天下为己任。可是这两年当中,白二亲眼目睹,多少纯朴黎民无辜丧生,武军到处,血流成河……”
“够了!白先生是不是也被人擒住又放了?一个妖人就让你吓破胆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外人说话?”枯藤宣城勃然变色,质问道。
白精灵哈哈一笑,说道:“被人擒住倒是没有,不过,白狐山一行,我倒是见到了斩邪仙剑,还有幸听到了一些故事。”白精灵注视着枯藤宣城的眼睛,“不知道少主想不想听听?在白二看来,反而像是有人在中间颠鸾倒凤,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说得真些?不过,奇怪的是,同样一个故事,有人讲得有须有眉,生怕漏出什么破绽,也有人对那段往事却全然不知。白二觉得,全然不知那人,倒更附和那恩公事后隐迹的为人。何况,仔细想想,那人的后人,他的相貌与师傅他老人家当年的描述倒是有些像的。一个后人,与师傅当年描述的恩公很像,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七妹,你说是不是?”
紫精灵脆生生的道:“是!”
枯藤宣城眼中尽是惊慌之色,避开白精灵的注视,佯作镇定地道:“不要听那个云赶月胡说,他云家都不是好人,只会拐带妇女,招摇撞骗……”
“慢!我又没说那人是谁?少主何以认定他是云赶月?”白精灵步步紧逼。
“余神斧的几个弟子中,最无耻的便是姓云的,他……”
云赶月在女像后听得龇牙欲裂,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一挺身蹦了出来,大声喝道:“亏你也是一方少主,怎地信口雌黄,你这放的又是什么屁?”
玉律公子叹了口气,和夜红缨一起自神像身后现出身来。
枯藤宣城见了,顿时容颜失色,冲白紫二位精灵喊道:“反了!反了!我早就怀疑黑胡子有异心,果然你们是一丘之貉!私通敌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要以为你们精灵岛的布袋神功厉害,就可以随意的横行无忌?哼!我齐阳岛非但不怕,也断然不会饶了你们。”
玉律公子缓缓飘出一掌,枯藤宣城立马面红耳赤,呼吸不畅,待他将要气竭,玉律公子收了手,微笑着道:“滋味如何?”
枯藤宣城大口呼吸,良久才缓过来,目光惊恐地望着玉律公子,问道:“你是谁?”
玉律公子道:“不要问我是谁,我只问你,是谁在给你们小小的齐阳岛撑腰?真以为你们的武军是铁打铜铸的?没有了精灵一族的帮助,还敢这么嚣张?昨日在雪狐之巅大言炎炎,如今又在如月公主像前胡编乱造,你不觉得惭愧?我还觉得脏了耳朵呢。说!到底还有谁给你们撑腰?给我一五一十地招来。”
枯藤宣城傲然道:“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什么也不会说。”
紫精灵吃吃地笑道:“少主视死如归,是个硬汉子。可是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少主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在紫七看来,少主壮志未酬,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云赶月看枯藤宣城满脸恐惧之色,怒气稍减,喝道:“你说我云家不是好人,只会拐带妇女招摇撞骗是什么意思?”
枯藤宣城斜藐着他道:“云赶月,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赶月愤愤地道:“知道什么?”
枯藤宣城摇了摇头,道:“好罢,我就让你知道个清楚明白。我祖上邀月公只有一个亲妹子,不但被你先祖云中岳给拐跑了,还骗她盗走了我枯藤家的一件镇族神器。我问你,这不是拐带妇女是什么?我再问你,他手里只有一件法宝,御灵子怎么可能是受的他的恩惠?你身上流着我枯藤家的血脉,却拿着我枯藤家的法宝来颠倒是非,你们这不是招摇撞骗是什么?”
“放屁!这明明是我云家祖传之物。颠倒是非的是你们,颠倒是非不是你们齐阳岛一贯的伎俩么?我呸!你枯藤家的血脉好稀罕么,少来胡安滥造,血口喷人!”
这段旧事从来没人知晓,蓦然出自枯藤宣城之口,一时真假难辨。他二人唇来齿往,一人言之凿凿,一人抵死不认,只争得青筋毕露,真怒勃发。
白精灵道:“如此看来,枯藤少主也不太明白详情,若就这样争论不休,也不是个了局,究竟我精灵一族受的是谁的恩惠,是枯藤家还是云家?我自然会去查个清楚,没查清楚之前,两位都是我精灵岛的尊客。不过,依如今情势看来,只有暂时先委屈一下枯藤少主了。”
玉律公子向前一步,对着枯藤宣城说道:“如月公主惠及附近方圆百里百姓,事后不留名,被有心者盖了这座庙用以追思她的恩德,哪像你们齐阳人嘴上说得漂亮干的都是龌龊事。如此冥顽不灵,你有此一劫,也是报应。”说完扭头,对白精灵道:“我有事情要单独问他,不知白先生是否允许?”
白精灵点点头,拉着紫精灵退后,夜红缨携着云赶月的手退到另一边。玉律袖子一挥,灵光一闪,把自己和枯藤宣城用囚幕罩在了当地。
“你知道他想问什么吗?”夜红缨茫然地望着光罩内,幽幽地问道。
云赶月仔细端详供台女像,确实像如月公主年轻时候的模样,难怪先前总觉得面熟。猜测着如月平生的功绩,心不在焉的回道:“不知道。”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夜红缨没头没脑的问道。
“也不知道。”云赶月收回心神,歉意地对夜红缨笑笑。
“对我也不能说?”
“不是不能,是真的不知道。红缨,你不要见怪,你只要记着,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不会对我们不利就行了。”
“这个人功法奇高,做事亦正亦邪,神秘得很,叫人摸不着头脑。你们是旧识吧?莫非他是天南风族的人?”
“红缨,你不要猜了,天南风族的人我只认识风雨,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和他也是初次相见,并且受过他莫大的恩惠,但我猜测她不是天南风族的人。”
“你呢?得了什么机缘,吃了什么仙草?灵力怎么增长这么快?”
“对不住,我承诺于人,无可奉告。”
透明的光罩内,玉律公子施展飘柔神掌,就像猫戏老鼠,把枯藤宣城一次次的逼得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不一刻,枯藤宣城好似终于坚持不住,防线崩塌,开始与玉律公子对答起来。
观察着枯藤宣城的容颜,夜红缨再侧过头去看云赶月,发觉确实有些相像的地方。
相比起来,枯藤宣城虽然俊美,毕竟柔和如一介书生,而云赶月的面部轮廓棱线分明,则显得更刚直些。这一瞅,不自觉的有些发呆。
云赶月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偶有所觉回过头来,夜红缨慌忙扭过头去。一旁,紫七咯咯的娇笑起来。
傻傻的看看二女,云赶月回过头时,面前光幕已然撤去,玉律正笑吟吟的站在当地,对着委顿在地的枯藤宣城说道:“你的小命攥在我手上,要想活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枯藤宣城脸色灰败,眼神慌恐,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云赶月灵光一闪,用缚神索又把枯藤宣城缠了个结结实实。
白二为示公允,背过枯藤宣城,当着玉律和云赶月,夜红缨之面,变身为一把箭簇,把枯藤宣城带来的护卫队焚得尸骨无存,又释放了“地鼠”特战队的一干队员,然后独自潜回齐阳岛去查探实情。
以沿途护卫枯藤宣城的安全为名,紫七留下了,与云赶月一行人同行。
至此,雪狐山脉一行终于告一段落。
沙沉逸归来,三人相见欢喜不胜。沙沉逸听得云赶月的身世,精灵一族的来历,事情居然出现了这种转机,高兴得直蹦起来,对云赶月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云赶月拉着他解释道:“原本我也不知道,只是把发生的很多事情一串联,这才肯定的。”随即笑着打趣:“沙头儿,你怎么那么笨呢?不会在白精灵的肚腹里放火呢?”
沙沉逸笑道:“嘁!你才笨呢?你以为我不想啊,那白精灵邪门至极,我刚取出火折,来不及嚓,就被他化了个无影无踪。又取了小梦游的火折,刚擦出点火星,就……算了,不说了。”
夜红缨奇道:“就什么就?什么算了不说了,你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嘿嘿,没什么。”沙沉逸不答,反而捏着官腔对夜红缨道:“樱子,以后小梦游就让她跟我了,你看看咱们地鼠队里有什么合眼的,再挑个队副啊。”
云夜二人一听,顿感蹊跷,缠着追问原因。夜红缨与小梦游没入军营前便是生死姐妹,当下死活不依。云赶月也佯装板了脸,沙沉逸终于拗不过,才忸忸怩怩地招认:“我不管取了什么出来,都被那黑屋子给化掉,后来它干脆连我身上的东西连带衣服都给化了个干干净净,小梦游掏火折给我,也……也……”
“不是吧?她衣服也被化了个干干净净?”夜红缨红着脸打趣道。
沙沉逸腼腆着脸,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咯咯咯咯……”夜红缨捧腹大笑,蹲下身来,女儿神态显露无异。云赶月也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