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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最为狂乱的日子里,人们纷纷为自己寻找角落。
有的明明是很优秀的人,却为自己挑选了一个最普通最一般的角落,并安之若素;反而是那些各方面一般般的人,不满足于现状,奋力一跃,跳到比较好的层面上去了,生活的故事常常这样上演着。
在那最为狂乱的日子里,他们想要自己停顿下来,于是他们拼命踩刹车为自己寻找一个角落,一个也许是寂寞黑暗的角落;一个也许是杀猪,也许是宰羊的角落;一个也许是练摊的角落。
不要紧,让他们把心定下来,并把一生都安放在这里。
许多最优秀的男女生,都这样安排了他们的一生。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狂乱的预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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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他们不懂,不懂青春正是以狂乱为特征的。
无法排解的欲望,无法穷竟的未知,无法停留的脚步,但他们渴望停留。
于是,在那最美好的年华,他们为自己寻找了一个角落。
在那个角落里,他们拼命让自己安静一会儿,或许是想获得最长久的安静,他们甚至呆在那个角落里再不出来,但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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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渐渐他们竟然不认识了,没有人来拜访他们的角落,他们感到孤独与绝望,于是渴望打破这种安静的心又开始萌动了。
如何再一次确定自己的意义与价值呢?
如何再一次为自己寻找行为的理由呢?
当他们躲在角落的时候,不是拼命想把自己的意义与价值确定下来么?
他们还试图评价世界,对整个世界进行雄辩滔滔的叙述,但他们最终忍受不了孤独与寂寞,他们放下那些意义与价值,他们从角落里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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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跳出来了,哟,自由!他们歌颂你!他们行走在大街上,他们歌颂你!
那些辛辛苦苦写下来的东西呢?不值一文地放在那儿,甚至被风吹散了,都没有人找回。
他们想再次投身于洪流中,可是他们的青春忽然不见了。他们走到哪儿,人们都不欢迎他们了,人们甚至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他们成了多余的人了。
还要跳,要想法跳得更高,希望吸引更多人的眼球,一切的活动与思虑,不过如此而已。
那个角落,那个可笑的角落哟!即使他们倒在路边,他们都没有再回望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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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现在发现他自己正走在求生的道路上,一不小心可能就完蛋了。
常常问他自己这个问题:
生与死,谁更容易呢?
有人说生容易,死则很难。
谁也不想死,因为死很痛苦。
象从高楼跳下来摔死呀,用刀把自己割死呀,用绳子把自己勒死呀,用毒药把自己毒死呀,跳水里淹死呀等等,听起来都很痛苦,所以要做死的决定很难。
听说时兴的一种烧炭自杀一点不痛苦,好多人都通过烧炭自杀了,有的还是集体的。
但他细想想,这些人作出决定的过程中,在等死的那一刻,或者在死前徘徊的那几天里,一定也是痛苦非凡的吧。
放弃生命,谁不痛苦!
他初一的年青班主任自杀前的一段时间就经常在教室前的走廊上徘徊过,小边亲眼所见,但不知那就是自杀前的思索。
呀,谈这些似乎太早!总之他不想死,他只是生活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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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不想死!所以人们都以为死是最难的事,意即做出去死的决定是最难的事。
这是一种精神的自我毁灭,那得毁灭掉多少事物,毁灭掉多少宝贵的年华呀!
他虽然也在写作中毁灭过一些事物,但未曾想毁灭那么多,直至毁灭一切!
偏有人以为死是容易的:因为不做决定,什么都不做,人也赴死。
真有这样的情况吗?没有经过精神的抉择和痛苦的人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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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大多数人的人生吧!他们都是这样守法,守时,遵守着道德,可他们最终都死了!不做决定,不想死,只是一日三餐,随波逐流,最终也都得死。
原来生与死没有更容易的事,也没有更困难的事,难就难在寻找。
寻找不易,面对死,寻找生;面对生,寻找死,容易吗?
谈了半天生死,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死,总之,要想法让他自己活下去,在不多的日子里活出内容和价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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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求生?如何活下去呢?
打通与外界的联系是唯一求生之道。
如何打通与外界的联系呢?
起初他想到的是用自己的真诚,而不是欺骗。
欺骗只能封闭自己,真诚与开放才是打通心灵壁垒的唯一武器。
他想与别人沟通心灵吗?至今他与谁沟通过心灵呢?
他与他最好的朋友也没有沟通过心灵,他们还是各想各的,各走各的路。
他如何使用自己的真诚?一厢情愿的真诚能行吗?别人为何奇怪地望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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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想法寻找等量关系并建立方程。
等量关系,这是人际交往的核心。
人际交往不求漂亮,不求真诚,但求等量关系,但求交往中遵守这些等量关系,他们谓之诚信。
一旦打破这些等量关系,人际关系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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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从前只用真诚开路;写作中用真诚写字,结果写到的只有他自己。
面对生活,他使用真诚,结果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感到困惑。
真的,需要对真诚重新下一番定义了。
从前他们只是从心出发,从自己出发,觉得那便是真诚,结果他在自己的这种真诚里面发现了小虫子,到处都是小虫子:自私、懒惰、肮脏的小虫子爬来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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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自己了,他更不相信自己的所谓真诚了,他无法面对自己,他更无法面对他人,这曾经就是他对与他人建立人际关系毫无信心的根源。
打开自己的肺腑,里面都是小虫子,他发现他竟只想着遮掩了。
写作中他发现笔下泄露出来的这些小虫子,肮脏丑陋得让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只有走出去,打通与外界的联系,建立方程,才是人际关系中的生存之道,才是真正的真诚。
他要好好学会寻找等量关系,建立方程,把自己的生活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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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破除了禁忌,他行使着伤害,他对他的朋友们行使着伤害,他对他的亲人们行使着伤害,他对遇见的每一个人行使着伤害。
他如何收获他自己?他如何交待他自己?他只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
他破除了禁忌,他发出了伤害,他以此为真诚,他以此为他思考下去的基础,为他生活下去的勇气。
面对自己,便是他的勇气,他人生的勇气。
意识到伤害而发出伤害,便是他的勇气,他行为的勇气。
在无知与泥泞中行走与爬行,便是他的勇气,他思想的勇气。
他如何收获他自己?或许他已无望于收获,他困顿于此,但他内心还想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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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发现,其实有那一片人们早就在期待他的伤害,欢呼他的伤害了。
他们以他的伤害为幸福与意义,他们以他的伤害为他们活下去的快乐!他们伤害他,他们期待他作出伤害回报他们,他们以此为幸福与快乐。
那一片大地,他们期待他的伤害,他们以他的伤害为意义,他们回报他以伤害,但鼓励他继续生活下去。
所谓的伤害,这不就是行为么?这不就是交往么?人们需要在行为与交往中生活下去。
别离开,再也不要离开,离开才是最大最深的伤害,相比于离开的伤害,其它一切伤害均可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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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赖,人赖以生存的根基。
他何时把信赖丢掉了?把他生存的根基丢掉了?
他没有信赖了,走到哪儿,他都找不到信赖了,在茫茫人海里,他找不到信赖了。
没有人信赖他了,他也无法信赖别人了。
他找到的,只有欺骗,只有杀灭,只有垃圾,他就是垃圾,以及围绕着垃圾飞舞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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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欺骗的国度,欺骗横行,而不是信赖。
人人都相互欺骗,人们的交往建立在欺骗上,欺骗构成了交往的驱动力,骗子满天飞,而且他们总是得意地笑到最后。
这是一个流氓横行的世界,这是一个抢劫横行的世界,他也是一个流氓,他也是一个盗贼,他无法面对真人。
是他心中产生大厌恶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在倒退呢?
确实,有时他发现旧有的秩序正在崩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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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遵循着旧秩序,旧秩序却已经开始崩溃了。
于是,他发现周围都是泥土,都是灰尘,都是无法解释,似乎无法站立的东西,都是摇摇欲堕的东西。
可是在那一片倒塌的灰尘中,偏偏有一些新事物站起来了,新主人站起来了,新市集站起来了,人家站起来了,不但如此,人家还站得好好的,将他的世界映衬得寂寞而苍白。
他奔行在大道上,在阳光灼灼的大街上,他发现没有人可以信赖了,新秩序形成了,旧秩序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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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倒塌的日子里,他在自己的生活空间里都做了些什么呢?他还值得他人信赖么?甚至,他还值得他自己信赖么?
有时候他看见五彩的云从窗外飞过,大雁来了,春天来了,他在做什么呢?他是在荒废光阴呢?他所作出的选择真的是时代的必须么?还是得再一次地出门去呢?
因为,他自己的世界也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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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生活场景,美好的城市,那些新站起来的东西,多么令人向往,但与他又是多么地生疏与冷漠!跟他不相通的世界,他不知是谁欺骗了他?以至于失去了信赖,他无法信赖别人,别人也不再信赖他。
他不想欺骗,他想做点真实的事情,但他作出的选择真的是最佳的吗?
他关心着这件事,他想寻找这件事的答案,他想知道真实的下场,遗憾的是没有答案,没有人理他,世界快步地向前跑了。
他站在当地,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