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甄佑迁被扔在了地上。
“回你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寿宴之前不许出来！”
“好的，大伯。”甄佑迁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从地上爬了起来，唉声叹气地退了出去。
甄虎龙望着门口的方向，缓缓叹出一口气。
“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完全不知道深浅，本事没怎么见长，乖张自傲的性格倒是养出来了。唉，我罚他禁足一年，二弟你别有情绪，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既是他的大伯，又是他的师父，佑迁一身的本事都是你教的，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他。”甄啸吟脸上的表情很淡然，“而且他性子这般好斗，就需要经历一番打磨，把他交给大哥管，我自然放心。”
“是啊，你我都明白，我对他严厉，因为他是我们青城派未来的继承人。”甄虎龙说，“美丽师从悍龙军队，以后定然是中央朝廷的人，不会回归本派，佑迁必须独自挑起大梁，但现在的他，无论是修为还是品行，都差太多了。”
甄啸吟微微点头，“那，还需劳烦大哥多费费心了。”
两兄弟对席而坐，自有几个玉齿朱唇的侍女前来侍候，她们手脚灵巧，迅速地摆上一套青花瓷的瓷具，沏茶、倒水、泡开、斟杯，躬身缓缓退下，静静候在一旁。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顺服的微笑。
几道热气袅袅升起，大厅中已然茶香四溢。
此乃南方特有的灵叶雪茶，采摘六品灵草贡眉的细嫩长叶，经过文火烘干后加工制成，叶片遍布白毫，茶水清新爽人，香气扑鼻，入口略微有些苦涩，但用舌尖细抿就会回甘一股清香。借着这股味道，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灵海内似有微风吹拂，又好像一双无形的巧手轻抚心绪，安然惬意。
这种灵茶，方圆几百万里也就只有青城派这种地头蛇才拿的出来。毕竟贡眉灵叶生长在魔云森林外围，市面上很难买到真货，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
“好了，佑迁的事先放在一边。”甄虎龙说，“二弟，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五百颗中品灵石当做谢礼赔给巨剑门的几个小辈？”
甄啸吟眯了眯眼，目中闪过一抹毫光，“很简单，因为我想借势。”
“借势？”
“没错，青城派若想走得更远，需要借势。”甄啸吟轻缓地端起瓷杯，对着黄绿清澈的茶水长吹一口气，水面微微荡漾，茶叶飘落杯底。他小呷一口，继续道，“不知道大哥可否还记得神剑派的事？”
“当然记得，那可是一场噩梦。”提到这件事，甄虎龙声音微寒，健硕的身躯竟然颤抖了一瞬。
“九年前，神剑派举宗上下在一夜之间离奇失踪，包括那位一只脚踏进化神境的老祖，三位元婴大能，十三位金丹长老，还有五千一百二十三位弟子，尽皆失踪，下落不明。就连同他们宗门所在的圣地苍莽山，也如同巨兽啃噬，不见踪影。
这种大恐怖，简直就是噩梦，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自从九年前神剑派离奇消失，这东洲大陆便多了不少中州来客，北齐与南御在这几年也缓和的对立关系，渐渐统一了战线，局势越来越紧张，战争随时会爆发。”甄啸吟说，“而如今的青城派，仅仅在南方站紧了脚跟而已，战争来临，必然沦为炮灰级别的存在，所以，我们只能上位。”
甄虎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想利用这件事来亲近巨剑门?”
“‘亲近’这个词只是美其名曰而已，说成‘讨好’都不为过。”甄啸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们之所以能在南方立足，一家度大，就是因为我们甄家跟悍龙军队的关系，有朝廷的的力量在我们后方，其他势力自然不敢造次，这便是势。”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不明不白地问道：“大哥，我且问你，这杯中茶水，你饮的是茶水还是茶叶？”
“自然是茶水。”甄虎龙挠了挠硕大的脑袋，虽然不解，但依旧答了出来。
“是啊，有茶水喝，谁会去嚼食这区区叶片片呢。”甄啸吟长饮一口，杯中茶水见底，他“笃”地一声放在桌上，一位侍女立刻上前，手脚麻利地端起青花瓷壶，为其续上半杯。
他端起杯，看着杯中起伏滚落的白针叶片，轻叹道：“人生如茶，青城派就像这杯中茶叶，漂浮无定，终是免不了被丢弃的命运，沦为飞灰。只有融进茶水，才能找到价值，留香万古。”
甄虎龙眼神微亮，这一瞬间似有所悟，“二弟的意思是，这热水便是我们身后的势，唯有融附于大势，化身茶水，青城派才能免除炮灰的命运？”
“大哥聪慧。”甄啸吟赞叹一声，“巨剑门也是势，在你和其门内孙长老这层关系的基础上，我们善待其门内弟子，两宗之间的关系定会更加密切。
若是能够攀附其上，青城派必然发扬光大，我们也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与上三宗交好，再加上与北齐悍龙军队的关系，我们青城派就能军队、民间双向发展，黑白两道通吃，朝廷宗门两开花，真真正正地在东洲修仙界站稳脚跟。
届时，五湖四海都要承认我们青城派的地位，再好好运营几年，扩大宗门阶级，广收弟子，甚至可以挤进东洲九宗的行列！”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到那时，纵使战争打响，我们青城派在大树底下乘凉，自会稳固如山，安然无恙！”
……
“哗——”
“哗——”
“好脏啊，我都换了三盆水了，怎么还洗不干净。”
张若凡把瑟瑟发抖的小兽按在一盆水里，撩起一泼泼水浇洗在它脏兮兮的身上，清水顺着小兽的皮毛流淌而下，立马被染的污黑，滴入盆中哗哗作响。
它的身体很软，轻盈地仿佛没有重量，似乎是刚断奶不久，瘦小羸弱，仅有巴掌大小。张若凡现在有点怀疑那位老者话语的真实性了，这样的幼兽，真无法想象它在魔云森林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里是一处颇为秀丽的小院，灰石铺路，花草点缀，阳光十分充足，正前方坐落着一个古朴雅致的客楼，正是青城派为他们安排的临时住处。
张若凡安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只小兽洗澡，因为它实在太脏了，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邋遢的不行。这对于素来爱干净的张若凡同学来说，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他从小就是这样，也不能算是洁癖，就是看不惯身边的脏乱。除了眼眶的紫色“胎记”，他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有一丝一毫的蓬垢。
因此，他总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就算衣服破开了口子，他也无法安之若素地穿在身上，为了整洁，他宁可直接脱掉。
清水换到第五盆的时候，这小兽总算彻底洗干净了。张若凡伸手轻轻一抚，掌心流光闪动，暖洋洋的灵力一带而过，小兽湿漉漉的毛发顿时变得干爽起来，晌午阳光下，泛着一层油亮的黑光，丝滑柔软地像一条黑色的绸缎。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小黑狗。”张若凡嘟囔着，“真是没想到，能与我神兽血脉产生共鸣的兽族竟然是一只小狗狗。”
小兽被张若凡拎着后脖颈，一对无辜的大眼一眨一眨的，似乎有些不安，四只爪子在半空胡乱的蹬着，短小的尾巴严严实实的竖贴在身后，身体也一颤一颤的。
手心传来轻微的抖动，张若凡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这小兽的恐惧。
“你这么怕人呀。”张若凡呲牙一笑，“放心吧，我只是给你洗个澡，没有要吃你的意思。”
可这话语丝毫没起到作用，小兽水灵灵的大眼仍旧满是惊慌。
为了让它感觉到自己的善意，张若凡抬头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了几颗红润的朱果，小手摊开，递到了小兽的嘴边。
“吃吧。”
这朱果极其鲜嫩，香气四溢，在张若凡拿出的瞬间，空气中都飘荡着一丝丝甜意。
小兽挣扎着往后缩了缩身子，目光躲闪，还是有些怕人。但美食在前，它实在难以抵挡这种诱惑，砸吧砸吧嘴，试探着伸出舌头舔舐了几下，动作轻轻地，身体始终绷得很紧，眼角余光一直落在张若凡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表情，生怕他下一刻他会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吞了自己。
但张若凡始终静静地望着它，露出和善的笑容。
渐渐地，小兽稍微放下了警惕，张嘴叼起三颗朱果，喉咙发出呜呜地声音，低声下气，似乎在恳求。
张若凡看出了它的意思，带着它进入客楼，回到房间，把它轻轻放在了地上，小兽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随后啪嗒啪嗒跑远了，在屏风后面的角落藏了起来。
张若凡笑了两声，把剩余的两枚红彤彤的果子放到桌子上，扯过椅子坐了下来，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皮革小袋，放在桌上左看右看。
“这就是储物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