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卫大胜而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咸宁城,全城无论是布衣百姓还是公候将相都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前来送上道贺拜帖的仆役已经踏破了镇国公府上的门槛,就这样门外还聚集了不下五百人在锣鼓喧天之中说着好话,期盼着镇国公嬴无易心情一好向外撒些赏钱,讨个吉利。
其实这已经是秦国贵族富商的传统惯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旦遇上一些喜庆的事情,主家总是会向门外撒出去一些零碎赏钱。赏钱有多有少往往都是为了图个吉祥,而身为镇国公的嬴无易则是少有的几个大手笔的公候之意,每次战事顺利得胜归来,往外撒出去的前算起来怕是得要有个几千吊铜钱,换算成黄金都几十两之多。每次在这里捡上一次赏钱,运气好的甚至都够得上寻常人家一两个月的开销了。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在门外的人们说吉利话说的嗓子都快干裂开来,也没有见府上紧闭着的大门有一丝洞开的迹象,失望的情绪逐渐涌上了人们的心头,呼喊的声音逐渐减弱到鸦雀无声,最后剩下的一些人也只能面面相觑着干瞪眼,然后不甘心地叹了口气缓缓散去。
今天的镇国公当然不会往外散发赏钱,因为这时候他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家中,而是在距离咸宁城有着一段距离的白鹿原之上。
咸宁城坐落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平原三面环山,白鹿原就是这平原东侧唯一的高地。坐在原上连绵不绝的宫廷之中向下俯视,便是整个平原尽收眼底。深秋季节这平原上便满是金黄,唯有一条碧波粼粼的缎带将这片金黄一分为二,这便是那贯穿整座咸宁城的渭水河了。
嬴稷坐在一连串的宫廷之中最高的一座楼阁的屋顶上面,看着渭水河绵延不断向着天际之外缓缓流淌而去,天高云淡却是人力有时穷,他极目远眺也最多就是看到数里之外一抹蓝天白云,但心思却早已经沿着渭水一路东去,去往了更远处渭水所汇入的大河之中,又随着大河奔流到了无尽的东海之外。
反正就是静不下来就对了。
“怎么了,看起来你对自己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开始的冠礼并没有那么期盼啊。”浑厚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嬴稷回过头,看见身穿黑金色长袍的嬴无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嬴无易如今正值壮年,而由于修行武道常年被精纯真气浸润,使得他看上去不像是嬴稷的父亲,反倒更像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头顶的紫金冠将一头乌发拢在一起,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显得英气勃勃。
“没有的事,只不过突然想要去看一看更远的地方罢了。”嬴稷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下摆的灰土,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笑着说道,“大晟的疆域一直扩张到了东海,但是在海外究竟是有着什么东西却谁也说不清楚。所谓的蓬莱仙山究竟是否存在,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那些海外云游的方士或者是飞升的仙人才能有个说法,可惜从大晟建国以来八百年时间,就没有一个出海的方士能够回到中洲,更别说那些一开天门就像是投胎一样了无牵挂的仙人了。”
“臭小子才多大一点就开始伤春悲秋了,你这样子让你爹情何以堪。”嬴无易笑着拍了拍嬴稷的脑门,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天际,“放心吧,以大秦如今的实力,想要扩张到整个中洲已知的区域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有你这么一个如同天上谪仙人一般的聪明脑袋,这个进程怕不是要被加快数倍之多。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你就真的能带领着大秦铁骑踏足到现在还被齐国所占领着的东海之滨。而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垂垂老矣,说不定真的能看着你和你的弟弟打造一支无敌的海上舰队,然后去东海之外寻找所谓的蓬莱仙山。”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将你的目光放回到现在,再过半个时辰你的冠礼就开始了,这次可是王兄来给你做主持仪式的大宾,等会可别太散漫了。”想起自己儿子那有些散漫的个性,嬴无易还是多叮嘱了他一句,然后才伸手抓住嬴稷的肩膀,风声尚未响起之前两个人就从七层楼阁之上一跃而下,随后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对了,你是怎么把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骗过来给你当侍女的?”嬴无易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嬴稷,有些好奇地问道,“人家小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剑雨楼的大小姐,你怎么就霍霍着人家跑过来给你当个小侍女?”
嬴稷嘿嘿一笑没有接话,看到他这副模样,嬴无易也懒得管这些小事,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之中逐渐西斜的红日,轻声说道:“好了,吉时已到,准备走吧,你王叔现在已经在正殿之中等着你了。”
白鹿原上的宫殿群并非是秦国国君嬴无忌的宫殿阿房宫,而是嬴氏王族的宗庙所在。嬴氏祖殿规模宏大,占据了几乎整个白鹿原,这样庞大的规模甚至超过了曾经大晟宗庙的两倍之多,而这一点也成为了中洲各大老牌诸侯国对秦国最大的诟病之所在,只不过这种声音在秦国信马由缰地打断了中洲三十多个大小诸侯国的脊梁之后也就逐渐小了下来。等到现在这时节,硕果仅存的齐楚蜀三国也就懒得继续再拿这事情说什么了。
嬴稷先前坐着的地方就是宗庙之中最高的祖塔塔顶,祖塔高有七层,算上顶层的亭台差不多有三十丈高,小时候的他由于父亲常年征战在外难以顾家,就被王叔嬴无忌干脆安排住在了宗庙之中,那时候的他就喜欢到祖塔的高处向外眺望,这个习惯到今天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只是今天他主要的目标自然不是这座在整个中洲高度都排得进前十的高楼之上,而是位于宗庙宫殿群最中心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