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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周山

因为火势越烧越大,即使是祝融的队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无法穷追猛打,这样一来反而给了共工带着剩余的兵力脱身逃跑的机会。

逃离战场后不久,当初被我的初祖父控制的一小部分军队也已经回来了,这些人当然不记得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打造了一支怎样的武器,在他们的脑海里唯一记住的,就是他们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高得似乎只有仙人才能在那里生存。

他们觉得似乎自己真的曾经被天神征召了一般,将那座山吹得神乎其神。再加上我的初祖父早已离开他们不见了踪迹,他们更是大胆的预测是天神下凡要帮助阿水,于是鼓勇阿水重整兵力再战一场。阿水将信将疑,决定亲身前往山下观摩,然而那时我的初祖父早已在山上布下结界,任凭阿水怎么向上爬也爬不到顶峰,怎么向上望也望不到尽头。

于是他相信这真的是一座仙山,而那个出主意的参谋就是天神来帮助他的化身,之前输了的战斗是因为仙山还没有建成,这一次胜利一定会倒向自己这边。介于这最后的胜利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完美,他也是犯下了很多失误,更为了纪念那些因为自己而白白葬送了性命的战士,阿水决定将这座仙山叫做不周,人们都叫它不周仙山。

仙山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阿水又一次得到了父老乡亲们的鼎力支持,当河边的芦苇又一次开出白茫茫的花绥时,颛顼已经将他几个有威胁的兄弟流放到了荒远之地,并称他们是噬人的凶兽。至此,颛顼已经将全部的内部矛盾肃清完毕,帝王之位触手可及,唯一的麻烦便是共工和他日益壮大的部落。

共工在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后,同样认为帝位之争到了该结束的时候,然而这一次,他却在正面战场上输得更惨。

因为祝融对造火方式的改进,当地人的活动范围得到了大大的增加,也因此而捕获到了更多的猎物。共工的部落则是通过蓄水屯田,使部落的人均粮食产量突飞猛进,食物来源稳定了下来,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若是长此以往,共工一族的实力一定可以很快的超越其他部落,可惜就短期来看,吃素的怎么能打得过吃肉的呢?

当阿水再一次兵败如山倒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想不明白为何神仙会下来欺骗于他。他原来就像是一个棋手,当一名棋圣国手来到他身边时,他天真的以为既然国手站在了自己的旁边,就一定会暗中指点自己,却丝毫没有考虑这名国手可能是对面那个二傻子的爸爸。国手在他身边疯狂的给对面暗送秋波,他却以为国手是在帮他造势,帮他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当一局终了,他心灰意冷的看着满盘残局,对面却早已是父慈子孝,你侬我侬的吃起了庆功宴。

当一个人迷茫时就会不由自主的靠向自己的依靠,有些人的依靠是父母,有些人的依靠爱人,有些人的依靠是故乡。

阿水早已没有了父母,因为忙于政务的原因,他与妻子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深厚,他唯一可以寻求庇护的,只有养育他的故乡了,可当他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回到故乡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夏季的大雨终于让那条压抑许久的蛟龙恢复了它暴虐的本性,滔天的洪水帮助它在兴风作浪中尽显吞噬一切的本质,将阿水记忆中的一切都吞进了乌青的腹中。

乌青色的天空,乌青色的水,同样乌青一片的,还有阿水毫无表情的脸庞。阿水就这么顺着洪流的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无论他的属下怎么唤他他也不曾有半分的回眸。没多久,他的曾经的战友们也不再去劝阻他,急匆匆赶向上游试图阻断洪水。

我想阿水似乎是想去看看这洪水究竟能将他的故乡带到多远,是冲到天边,还是冲到了海角,阿水都想去看一看,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落水的老翁紧紧抓住了岸边伸入洪流中的一段树枝,阿水急忙赶上前去将老翁救下,老翁的嘴唇与胸口都已隐隐发青,阿水帮他揉搓良久才使他睁开了双眼。

老翁刚一睁开双眼,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告诉阿水,是颛顼趁他与祝融对抗时派人来到了他的故乡,抢走了他的孩子后便去上游毁掉了堤坝,屋漏偏逢连夜雨,夏天的雨季也是一并到来,汇成了一股前所未见的洪荒巨浪,整个部落仿佛一夜之间被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这老翁突然话锋一转,向阿水提到了大水临难前,不周仙山上似乎曾有神人出没,这使得共工决心去一探究竟,至少要明白为何天神如此戏弄于他。老翁说完之后,便是头颅低垂,渐渐失去了呼吸,阿水再一摸他的胸口,刚刚搓热的最后一丝余温也已经散尽,老翁浑身仍是湿漉漉的,侵透的衣服上水珠依旧滴滴答答地下落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

当共工赶到不周仙山上时,我的初祖父早已变化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他像是再次等候多时一般将共工接入了结界中,带到了绝望之枪的面前。初祖父将绝望之枪的威力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共工,共工犹豫了许久,似乎是想到了故乡连绵不绝的洪水,与老人滴着水珠的衣袖,他决然的走了上去,启动了绝望之枪。

共工将他的绝望投映进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他幼年时的孤独,少年时的责任,成年后母亲突然离世,父亲无辜惨死,眼看他努力带领族人一天天摆脱噩梦,以为自己得到了上天垂青,可接连两次惨败让他们的努力颗粒无收,之后家乡更是惨遭不幸被连根抹除。

洪水、哀嚎、火焰、暗无天日,这些负面的记忆一瞬间涌进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觉得,天塌了下来。

然而天是不会漏的,会漏的,只有兜不住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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