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萧凝风带着冷啸流连于烟花风月之所。冷啸实在想不明白,萧凝风怎么突然如此好的兴致。
烟花之地的花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实上,第二天的时候,冷啸的银子就花完了,毕竟冷啸一行有三个人。当冷啸委婉的跟萧凝风表示囊中羞涩的时候,萧凝风随手甩过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把冷啸和吾不凡震得一愣一愣的。
冷啸问起过给妖族送纯灵力那天晚上他为何突然昏迷,萧凝风随口找了借口糊弄过去。由于货没有按时送到,这就相当于摆了妖王甑楠一道,冷啸后怕是自然的,但当冷啸心有余悸表示要给妖王甑楠送货时,萧凝风顺手把冷啸的九罐纯灵力全部吸收了。
当冷啸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说什么时,萧凝风扔给他一句话:“你跟小甑说,她的东西我黑了,有事来找我。”
冷啸见事已至此,也就不作他想了,反正想也没用了,再怎么说天塌下来还有萧凝风顶着,便安心的在当地人流最大的烟花场所风月楼住下了。
在风月楼,萧凝风还是和之前一样,以喝酒为主,有时也会和那些风尘女子调笑一番,但也仅仅到此为止,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吾不凡呢,本来就是个雏,平生第一次接触这种场所,风尘女子挨上身来就像被电了似的,脸红脖子粗的,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冷啸就比较放得开了,毕竟之前就是因为这么醉生梦死了几年,不仅因此耗尽了家财,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也正是冷啸来此战乱之地的部分原因。这方面那算是轻车熟路了,还有人付账,冷啸自然是怎么尽兴怎么来。
可这种事,毕竟还是需要体力的,俗话说,色是刮骨钢刀,这不,到了第四天,冷啸实在扛不住了,当萧凝风笑眯眯的建议冷啸继续嗨的时候,冷啸连摇头都懒得摇了,拖着近乎飘着的双腿离开了风月楼。
从风月楼出来,已经是中午吃饭的点了,本来冷啸想找个普通客栈对付一下吃喝住,可萧凝风楞是坚持去了费用不菲的朋来客栈。
朋来客栈是这边稍微好点的客栈,说是好点,主要是体现在位置上,毕竟身处人流量大些的闹市,价格自然也会比其他客栈高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朋来客栈前堂,冷啸怂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招呼着店小二有啥好吃的赶紧上上来。店小二答应着,给他们上了点茶水,便忙去了。
这时,冷啸突然感觉压力倍增,也看到萧凝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身后,扭头一看——是雷宁站在自己身后。
“师叔!”
冷啸站了起来,对雷宁热情地叫道。
雷宁很显然对这个称呼还不是特别适应,含糊着应了一下,又被冷啸殷勤的拉着坐下了。
“冷啸,你和吾不凡去旁边的桌子。”萧凝风说道,“我和你亲爱的师叔,有些话要说。”
冷啸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喊了声“师父,师叔”,顺手给雷宁倒了一杯茶水,便带着吾不凡去邻桌落座了。
雷宁和萧凝风互相看着,一时也没说话。然后,雷宁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疲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几天,你带着冷啸流连烟花之地,无非是因为那里人多,我不好下手。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继续这般阻拦,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雷宁要强行执行凌天的秘密诛杀任务,那么他至少面临两个麻烦,一是萧凝风,二是冷啸体内封印的死神,这两样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真打起来,在人群聚集之地,搞得人尽皆知不说,大概率会造成无辜人员的伤亡,作为神族长老阁成员的雷宁,不得不顾及秩序的问题。
雷宁说着看向冷啸那边,冷啸也正看向这边,见雷宁在看他,还笑呵呵的点了一下头。冷啸根本不知道几天前被雷宁刺杀那一出,也并不知道萧凝风之所以带他在风月楼住下了,是给雷宁使肘,让雷宁不得不顾及影响,暂缓诛杀冷啸的行动。
“先别激动,我只是在他死之前带他好好玩乐一番,毕竟人之将死,毕竟他是我的爱徒。”萧凝风笑道,“这样,我答应你,这顿饭过后,你要杀冷啸的事我不再插手。”
雷宁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萧凝风,没有说话。
“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明。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为了帮你,不想你不明不白的杀一个人,不想你将来后悔,毕竟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毕竟……”萧凝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毕竟他是你的表弟。”
雷宁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什么意思?”
“在说这个意思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萧凝风卖了个关子,“那日你刺杀冷啸,将我击开后,冷啸就在你脚下,那分明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却为何不动手?
我实在很难把这种拖泥带水的风格,和你联系起来。”
雷宁没有回答,眼神也躲闪着萧凝风,掩饰的喝了一口茶。
萧凝风见此笑了笑,看了看冷啸,说道:“他是冷秋爽的儿子。”
表兄弟的称呼来源分两种,舅系和姑系。但在五界大陆上从来没有听说过雷宁与冷秋爽有舅系关联,萧凝风说此话的时候,雷宁并未反驳,那几乎可以断定是与冷啸的母亲相关,只是此事应该牵扯到了一些神族较为私密且不愿公开的事情。
冷秋爽在十八年前那个时期是神族的核心成员,但他致死都不愿说出关于冷啸生母的事,由此可见一二,要知道,他在神族是战功卓越的,却没有获得相应的荣誉和地位。再者五界大陆上也从未有过关于冷啸生母的传闻。
而这件事,也是冷啸一直想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冷啸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之前他就打算向凌倾颜打听这件事的,不过凌倾颜被雷宁带走之前发生的事太刺激了,让他没机会提及。
可惜的是,两桌距离不近,而萧凝风与雷宁的对话又有些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所以冷啸并未听到这个信息,不然的话,冷啸此刻肯定会激动异常的。
“就算如此……”雷宁说着又看了看冷啸,顿了一下,“但这是神王亲自下的命令,我是神族成员,必须无条件执行,另外,他还是我师父,所以,于情于理……”
“他也是我师父!”
萧凝风打断了雷宁的话。雷宁看了看萧凝风,没有说话。
“你的灵术修为确实是登峰造极了,我想,我们这一代人当中,应该不会有能超过你的人了,可是你能不能把你放在灵术上的心思放一点到脑子上?”萧凝风颇有些激动的说道,“而且你别忘了,师姐倪沧海也是师父的徒弟,她为何也弃师父而去?就是因为师父,他错了!
他当时为什么要钉死冷秋爽,是因为大义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还不是因为抢女人抢输了?他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泛滥了,还到处勾三搭四,师娘就是因为他这样才会抑郁而终!
后面发生那么多破事,不都是因为他那个德性?
你那是什么?是愚忠!”
十八年前,五族齐聚天灵山脉,是非常热闹的时期,风言风语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了充分的滋生土壤。要知道,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立场,五个大族,就是五个大立场,还有你琢磨不到的无数的小立场。
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发生什么事,各种版本的谣言都是漫天飞舞,错综复杂之间,正常人是很难在其中找到真相的。
而涉及到几大王族之间的传闻那更是如此了!十八年前的那场五界大战,引发大战的原因众说纷纭,一般人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任何战争的基础在于矛盾,如果能说清,岂不是没有矛盾了?没有了矛盾,又何来战争?
而历史通常又都是由胜利一方任意打扮的小姑娘,因为胜利一方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这就产生了一个事实:胜利一方绝对有自己的立场!
有了立场,就有了私心,又如何能完全保证对外宣称事物的真实性和公正性呢?
萧凝风所言是当年谣言中的一个版本,因他当年同时也是神族顶层人员,其本人也贯穿了整个五界大战,所以他说的这个版本,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版本了。不过,在这其中,还得考虑萧凝风本人的立场,毕竟就是对于同一件事,基于性格等方面的原因,不同的人也可能有不同的立场和判断。
所以,这个世界,要想没有矛盾,该有多难?
这并不会以某个个体或者整体的意志为转移,是埋入人性骨子里的禁锢,是来自上天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