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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证人系列从一开始到现在,讲述的是几个人的故事,第一部里,苏信作为配角,目击主角遭受侵犯,却未能及时为犯人佐证,使主角自杀,犯人也因证据不足做了无罪辩护。

第二部中延续前部分,苏信作为主角,和犯人同学被受害者的父亲绑架,想将他们虐杀。苏信则积极反抗,反杀了受害者父亲,而亲手杀了第一部里的凶手,和受害者的父亲一起,把她的行为伪装成正当防卫。

第三部则是现在就要开拍的《完美证人》,苏信将去寻找她的最后一个报复对象。

然而这一部的开始,苏信是作为一个少年犯开始的。

“行吗?我觉得可以,她长得显小。”造型老师对自己做的还挺满意,忍不住给胡一波显摆一把。

洛书是长得比较稚气的类型,二十一岁化化妆换套衣服装高一学生没有什么问题。

胡一波盯着看了会儿,突然打雷似的“嗯!”了声:“对对,就是还照着前两部那个感觉来,洛书这几年保持得可以啊?个子都没大窜。”

“您这是夸我吗?”洛书觉得头发有点儿扎眼睛,抬手去弄了弄,何途也伸手去拨了一下:“不舒服吗?”

“有点弄到眼睛,没事。”她摇头。

胡一波拍电影挺悠哉的,重感觉。苏信这次的行动,是想通过塑造一个自己是完美受害人的角色,去诬陷当年校园暴力第一部女主自杀的人,她想挑战法律,是不是真的因为年轻,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不管是她还是对方。

而何途饰演的,是作为她帮手和她一起完成这个计划的律师林一,也是第一部女主角的哥哥。

戴着金边眼睛,西装笔挺的律师,何途的外形确实合适,胡导也一万个满意,跟他滔滔不绝的讲戏:“你其实讨厌苏信,但你又觉得她这个计划很好,但实行的过程中你知道了她最后想自杀,你对她是有感情的……”

林一是证人三部中最后出现的人物,在第一部其实有提及,但并没有镜头,对观众来说算第一次见面。

在学校的戏直接借用了一个校园场景,花了不少找学生群演的钱,氛围是有了。

开机已经是当时谣言过去半个月的事了,洛书的手还没完全恢复,手腕到手掌缠了纱布,好在苏信也有自残经历,就作为造型里的暗示保留了。

“我叫苏信,”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的父母希望我成为一个诚实的人,所以我叫苏信。”

转学来的女学生是个美人,说话轻言细语,和同学们很快打成一片,十分讨人喜欢。

林一见她久久不行动,去她家中询问她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苏信正准备自己做饭,于是她在小厨房忙碌着,林一坐在餐厅等待。

“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我,”苏信笑着把蛋白倒进锅里,“林一,你不如收一收冲动,也试着听我的话,也许这样合作起来,我们都会轻松许多。”

苏信是个少年老成的人,林一尽管早就知道,但怎么也习惯不来:“我看你还乐在其中,已经忘记我们的约定。”

“你也太多心了,别人的喜欢根本没有用,”苏信把锅盖盖下,压住锅里四溅的油花,“如果有用,你妹妹就不会有事,我们也不用聚在这里。”

“CUT,”胡一波皱着眉让过了,演员松了口气,胡一波道,“可以是可以,何途还能更好一点吗?”

何途会意:“再来一条可以吗洛书?”

“好的。”

太自然了,洛书的戏好自然。

有的演员会在一瞬间进入角色,也就是所说的“变了一个人”,但洛书没有,她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开始拍摄时,她好像还是洛书,但意识到时已经是苏信了。

好像本来就没有洛书。

何途自知刚才状况不好,因为洛书有些分神所以同意了重拍一条。

“NG。”

重拍的导演反而更不满意,但不气反笑:“何途老师好像对剧情有点误解,你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你讨厌苏信,又不是怕她,找找感觉。”

“不好意思。”何途深呼吸了一下。

洛书已经煎了三个蛋白了,看何途还在找感觉,自己还吃了一个,扔两个怕浪费了:“导演你吃吗?老师吃不吃?”

何途摆摆手,没说话。

剧情和场景是大海,演员像其中的珊瑚、鱼,但洛书和他的理解大不相同,洛书本身就成为了大海。

这种感觉不是压戏,但让他有些身不由己的错觉。

开拍前,何途跟自己一个朋友,在《妈妈回家》里和洛书搭戏过的一个演员老师打过电话,提到洛书。

那个演员朋友唏嘘不已:“跟她对戏真的很费劲,很辛苦,你一定要用力把握好自己的角色。”

只是在海上,掌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复盘了自己的角色,何途定心:“胡导,现在可以了。”

毕竟是视帝,准备好后直接一条过了,进下一组双人镜头。

何途几乎捏了把汗,但洛书没感觉到。

胡一波察觉了,安慰他几句:“跟洛书老师搭戏跟吃力吧?唉,多适应适应就好了,毕竟人家演了两部苏信,信手拈来的,你这才第一部电影呢。”

我还比她大八岁呢,我哪儿敢说话。

洛书确实非常适合苏信这个角色,尤其是在何途看过第一部第二部之后,深以为然。

洛书的眼睛有点儿像小鹿的眼睛形状,眼仁黑,内双眼皮,看起来有股温顺的感觉,但笑起来时有些狡黠。

如果没有看过她的其他作品,很容易就会觉得她在本色出演。

“大家都辛苦了——午休后一点四十集合拍坠楼戏——”常务拿着喇叭,带人来发饭了。

何途的饭是助理苗苗去拿的,苗苗跟组来时,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给洛书炒作的机会,让她除了拍戏,不要给洛书一丝一毫近身何途的机会。

苗苗懂童宁的意思,这个洛书风评太差,不管有些事是真是假,避开总是没错的。

“教室里一股菜味。”洛书笑着边吃边说。

几个群演被她一提也想起了自己学校,说:“洛洛你们学校也不能在教室吃东西吗?”

洛书摇头:“在门口吃完了再进来,我有时候早上就不吃了。”

“我们班还有为了早上不用吃食堂还出去买了吃了再来上课的。”

“对对,早上五六点就出门那种。”

“可以叫帮忙带吧?有的东西在教室吃其实味道不大。”

洛书有些怀念的看着那些群演高中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自己的高中生活在片场和学校穿梭,过得很碎片,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洛书胃口不大,吃饱了点就停手合上一次性饭盒,经过何途身边时看到他放在地上的饭盒问:“老师你吃完了吗?我帮你扔了。”

“谢谢,”何途抬手给她,还有一会儿才开工,“回来了走一遍戏吗?”

“下午?哪场?”洛书莫名。

何途才明白过来,好像自己下午和她是分开的戏份,洛书摔下楼梯去医院之后才有同场戏:“我弄错了,再说吧。”

苗苗回来就看见洛书跟何途说完话离开,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何途老师,宁宁姐说了不让你跟她多说话的,粘上了不好……”

何途哭笑不得,避之唯恐不及尚能理解,但是:“都是一个剧组一个片场的怎么可能不说话?我尽量少说,好吧?”

这个童宁,也过于紧张了些,自己的热度有那么好蹭?更何况洛书这还够不上蹭热度的程度。

下午开拍,两人原本准备兵分两路,但胡导不放心何途的镜头,何途也准备就留在这看洛书的表演,副导演就和监督那边去做群演的镜头了,何途留下。

“你就推搡她,一开始就这样推,你是瞧不起人的,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导演一边跟配角演员讲戏,一边手在洛书身上比划,教那个配角怎么演。

洛书开拍起就和那个配角演员占希文套近乎,努力熟络起来,这部戏里除了洛书何途基本是新人,看得出来洛书是怕新人后面几场戏放不开,一开始才跟人提前打交道。

“要威亚吗?”常务问。

导演还在考虑,洛书说:“算了吧,有垫子就行了,威亚有点假。”

这让胡一波想起第一部的一个镜头败笔,也绝对不用威亚好:“垫子吧,洛书辛苦一下了。”

“没事。”

第一次意料之中的NG了,占希文吓得不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有点紧张……”

“放开点儿,就直接推她啊,垫子举着呢,又不是叫你拍动作戏,能把洛书推坏了不成?你就推!”胡一波比划着,把洛书拉倒她跟前。

“嗯嗯,我尽量……”

“什么尽量?你推就完事了!”胡导说。

这场估计战线挺长了,主要是新人对洛书不好动手,占希文虽然长得有那个欺负人的太妹样,但性格实在有点温吞。

这场戏是苏信被她们堵在楼梯间教训,被配角推推搡搡,苏信为了让她们成为众矢之的,假装被配角推下楼梯摔伤,故事发生的重头戏。

连续NG几条之后,胡导有些黑脸的,安排了休息三十分钟。

占希文都快哭了,一个人带累片场进度说出去可不好听,她也不愿意,但有的事确实没办法。

“来走一遍吧,你就这么推我……”洛书拉着她手来比划,“我们两个换角色,走一遍你找找感觉?”

“嗯……谢谢洛书老师。”占希文感激道。

胡导见状,也叫了两个常务来搭海绵垫,让洛书推占希文。

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再怎么指导占希文,也不好真动手动脚,洛书就不一样了,女生对女生肯定还是方便许多的。

胡导倒数了三声就要开始走。

洛书微微俯身在她肩前拍了拍,才隐隐用力把她推过去:“你很得意是吗?”

占希文还没接下台词,被她狠狠一推就听见:“转学的,别跟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没用。”顺手去口袋摸了摸,好像本来想拿烟,但没有带,不耐烦的“嗤”了声,不快倾泻在占希文身上:“收收你的样子,小心我……”

占希文却已经忘记了假装摔到,被洛书推在了海绵垫上。

洛书呼了口气,拍拍手:“你就这样推我呗,又推不坏,啊,我刚推了你,你一会儿就当推回来。”

“谢谢洛书老师。”占希文有点儿感觉了,助理把占希文扶起来去一边领会剧本。

然而再开拍时,虽然占希文敢下手推了,不过NG依旧,胡一波烦得不行:“你就不要这么虚张声势,你本来就不待见她,有底气一点儿。”

“是,我再试一次。”占希文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似乎是找到感觉了。

何途去披了件衣服的功夫,出来休息室占希文已经过了,洛书正从海绵垫上面爬起来,冲占希文比了个大拇指,抱着手臂哆哆嗦嗦上楼梯了。

这会儿天很冷了,何途刚就去换了件外披,开拍又要脱下来。苗苗拿外披来时,发现何途已经穿上羽绒的了,自己手里的风衣有些多余,准备拿回去放着。

何途伸手拿过风衣,跟苗苗:“你回休息室吧,帮我倒点热水。”

“好。”

他才注意到,洛书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助理随行。也想得通,她经纪人都不管她,哪儿还腾的出手安排助理,能请个临时的就不错了,主要是洛书一个学生,可能也没几个钱。

“衣服披着。”

风衣兜头罩下来,洛书从善如流穿好:“谢谢老师,我其实有衣服,在化妆室里。”

只是化妆室离这边有点距离,来去还要吹风,她准备索性就在这儿呆到下戏算了。

“你一会儿把衣服放我休息室吧,近一点,冻病了更拖累进度。”何途皱眉,这就近的事不知道开口叫他帮忙?占希文和另一个配角的助理来问他都答应了。

况且化妆室本来来这里就不算方便,突然改地方东西也不好转移。

何途有些纳闷,洛书这个人很怪,有时候觉得挺机灵的,那天在机场拉着他就去厕所避风头,反应多快?

这时候又觉得轴得不行,现成的休息室,主演跟主演借用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这不好,我一会儿就放在片场吧。”洛书笑笑。

看她歉意的笑脸,渐渐反应过来她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自己是污点艺人,怕影响他名声的“不好”。

对洛书的“小三”传闻,他实在难相信,在车上提醒自己不要让女朋友误会,在机场跟自己坐出一条银河避嫌的人,去勾搭有妇之夫?插足他人家庭?

“我让你放你就放。”何途不耐烦的扔下一句,心烦意乱,起身去休息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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