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异变
“是的，你的推测是对的……‘巨门’复活了……”莫里斯又举起了酒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再倒酒，而是从左边衣袋里拿出了一支粗制的卷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镜医生伸手一把夺过了莫里斯手里的卷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熟练地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也不知道开心还是应该担心……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有需要我做什么事吗？虽然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猝不及防啊。”
“联邦政府已经发了命令，所有安保公司和小队都要出动，”莫里斯又点燃了一支烟，放了一大块冰块在酒杯里，将酒倒满一杯，“但是有个名叫‘破格者’的人冒了出来，把‘方舟’的会议室都给砸烂了，凌泠恼羞成怒让我们先追踪他。”
“‘破格者’啊……好像有点耳熟啊，不过凌泠的表现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前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自从她去了联邦政府，变化最大的就是她了。”镜医生拿出一个玻璃烟灰缸，熟练地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看了一眼桌角上经常盖着的照片。
此时这张照片已经正正地放好了，上面是六个人的合影。
莫里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顺着杯壁小酌了一口酒：“可是……小栎她……”
“我知道，她还是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镜医生从领口摸出一枚黑色晶体制成的吊坠，“今天小畔来找过我了，要走了三管‘疫苗’。你来的时候他刚走，不过他应该也不想见你，毕竟让他变成这样和你也有关系。”
莫里斯不禁笑出声，紧绷的脸也有些放松下来：“就像是养孩子一样，总归会有一段叛逆期的，过了就好了。虽然我也有点过不去心里的坎，不过你能处理被‘龙’的体液侵染的孩子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当时还以为这孩子挺不过来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伤自尊，但是这和我的关系不是很大……”镜医生把烟卷熄灭在烟灰缸里，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主要还是他自己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在沾染‘龙’的体液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严重的侵染。‘贪狼’的体液原本应该是致命的。”
“中医有一种疗法叫以毒攻毒你没听说过吗？”莫里斯说着，把一支记忆棒放在桌上，一用力将记忆棒推给镜医生，“你要的资料，关于‘疫苗’的所有实验数据。从黎明实验室直接拿出来的，绝对一手数据。”
“你可真是有一手，黎明实验室都拦不住你的脚步啊。”镜医生接过记忆棒，插进了电脑的外置的驱动器中，接通了桌子右侧的电脑开关。
老式的液晶屏上出现了简单的铁灰色界面。镜医生拿过鼠标，随意操作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复杂实验数据和图表出现杂屏幕上。镜医生又敲了敲键盘，键入了一些数据。电脑上的模型开始活动，不出几分钟就出现了一组完整的数据模型。
“这台破电脑也这么快吗？”莫里斯摸着有些落灰的显示器。
镜医生将手上的工作停下，指了指电脑上插着的另一个U盘，一个在新时代几乎要被放进博物馆的物品——虽然镜医生的诊所里全都是这种古董级别的东西。
莫里斯认得这个东西，这个U盘拥有极高的权限，可轻易进入联邦的最高级数据库，调取联邦所有的超级计算机进行运算，而且不会留下访问痕迹，即使被追踪位置也会被干扰而锁定到别的区域。这个U盘代表着联邦的最高权限。
“演算结果我已经上传到服务器了。结果并不乐观，新的‘疫苗’并没有之前研发的效果好，稳定性和持续性都差了很多。”镜医生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无奈地摇了摇头。黎明实验室开发的方向根本不是稳定性和持续性，而是继续增强威力，一再逼近“侵蚀者”的极限侵蚀率。
“不知道他们搞这些实验干什么。”莫里斯收回目光。
镜医生无奈的摊手，从电脑屏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磨砂质感的塑料盒子递给莫里斯。莫里斯打开盒子，盒子里是摆得整齐的十支幽蓝色针剂。
“这么多针剂，不是说跳蚤街的材料越来越难弄到吗？”莫里斯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针剂在手里把玩，欣赏着在日光灯下流淌的蓝色液体。
“你们的敌人可是‘巨门’，掉以轻心可是大忌，对于后勤也一样。省着点用，我的所有存货都给你们了。”镜医生也摸出一支针剂指着针剂玻璃管上的一小行字说，“这次的‘疫苗’制作的比较仓促，效果比以前好但是侵蚀的概率也比以前高，24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支。”
莫里斯倒是满不在乎地将针剂放回盒子里，又点燃一支卷烟：“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这种限制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只要能再把‘龙’送回坟墓里，侵蚀也就是那样了。”
“想彻底杀死他们可没那么容易，”镜医生看了一眼莫里斯，举起酒杯，“那就预祝你……梦想成真吧。”
黑暗悠长的后街，只有一幢三层小楼的二楼亮着灯，像是夜里指引方向的明灯，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这柔和的暖黄色灯光。
鹿畔靠坐在墙角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是几本极厚的书，上面密密麻麻做着各式各样的标记，旁边的荧光笔和钢笔随意的摆放着。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晚饭以后他就在事务所里翻着这些厚重古旧的书籍。现在的书籍早就已经完全信息化，阅读在NLO中也完全可以无障碍进行，标记也全部智能化，完全没有必要拿着钢笔啃这些习惯了快速阅读的人觉得晦涩难懂的书。
除非这些书上的标记，比书本身的内容重要得多。
回来的路上鹿畔就接到了鹿溪栎的电话，让他来事务所一趟。来到事务所以后，鹿溪栎告诉他去往物昼镇的公路被切断了，要三天后才能出发。转交了镜医生带来的手串，鹿溪栎立刻拿出了两本足有十几厘米厚的书，递给鹿畔一本以后说要找到关于“茧”的信息。
垂直的另一张沙发上，鹿溪栎也以同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生疼的眼睛，许久没有看这种纸质的书籍眼睛有些不习惯了。关于“茧”的信息对于联邦也是机密信息，需要极高的查询权限，只有在这种古老的纸质书上才能比较方便的找到。
根据镜医生的描述，“茧”是“龙”独有的一种休眠体。杀死“破军”时，黎明实验室发现“破军”中枢神经系统的实际长度与之前预估的长度差距较大，当时实验室里出现了一种关于“茧”的猜想。
这种猜想的意思是，“龙”在完全死亡前，从中枢神经中分离出一段，只要这段中枢神经没有被毁掉，就能依靠残体在适宜的条件下重新“孵化”为之前的样子。
之后的几次杀死“龙”之后，也发生了这种中枢神经长度偏差较大的情况，然而联邦选择了压下整件事，将所有与“茧”假说有关的文献全部从数据库中剔除，整件事被封锁为最高保密等级的信息，永久封存于数据库最深的角落里。眼下这些书也是镜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纸质版，记录了当时支持“茧”假说的科学家的论证过程和详实数据。
“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才能去物昼镇，我们还是去找镜医生问清楚吧。”鹿溪栎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城市和‘月夜区’没有直接通信也太不方便了。”
鹿畔正想接话，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沉重得像是寺庙里报晨的钟声，不紧不慢宛若方丈手中缓缓敲击的木鱼。在安静的午夜和漆黑一片的后街，这种平静的敲门声显得分外的诡异。
原本昏昏欲睡的鹿牧和鹿黎突然一起从沙发上跳起来，两人一并堵在门口。紧盯着紧闭的房门。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机械版固定的节奏，让房间里的所有人心情都有些紧绷。
鹿畔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鹿牧身后，俯下身问道：“小牧，你感觉到了什么。”
“门外面有很危险的气息……”鹿牧低声回答，目光紧盯着紧闭的门。
鹿畔点头，走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门板，感觉到了一丝温热。这扇门看似是一扇木门，实则是一扇厚金属大门，由80%的“云铁”和一些稀有金属的合金制作，能抵抗大部分的武器的冲击，隔音耐蚀且轻巧。但此时门上却有着不该能感受到的温热。
“云铁”这种材料是可以防止高温渗入的，不过只有一种温度是例外的。
鹿畔的手摸向腰间的军刺，虽然这只是备用的武器，但毕竟是真正“云铁”武器，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比普通的枪械要好得多。做好十足的准备以后，鹿畔拉开了面前紧闭的房门。
门外的景象，即使在意料之中，也让鹿畔忍不住捂住口鼻。
门一打开，刺鼻的血腥味就涌进室内，冲得鹿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门外的走道连同天花板上都溅满了猩红浓稠的血液，血腥味充满了室外的所有的空间。血液在地上并非流淌着，而是凝结成絮状的团块；在天花板和墙上的血液也没有滴落的迹象，而是渗入了楼板和墙里——如此高的血液黏度是“侵蚀者”血液最明显的特征。在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倒在地上，正在低声地喘息着，黑红色的血液从额前淌下，模糊了她原本精致的小脸。
很明显，有人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追杀，若不是鹿畔突然开门，可能她会被直接杀死——方才的“敲门声”大概就是对方用她的头撞上门发出的声音。
一看到鹿畔，女孩奋力直起身，向鹿畔爬过来。鹿畔赶紧过去扶住女孩的身体，刚接住女孩的身体，女孩就将自己颈上的小吊坠取下，硬塞进了鹿畔手里。鹿畔再想问他什么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女孩的意识逐渐涣散，瞳孔开始放大，手上的温度开始无可挽回地流逝。
“七七小心！”鹿牧直接从房间里跳出来，挡在鹿畔面前，双眼的美瞳已经挡不住绽放的猩红色光亮，那是只有在“侵蚀者”身体机能运转到极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
鹿牧一脚踢向面前的，黑暗中有一个身影被鹿牧踢得倒飞出去，落在两层之间的楼梯转台上，双眼的红光只是比鹿牧稍微逊色一些。见偷袭不成，对方也没有什么停滞，直接跳下了台阶，踏着脚步跑出了大门。
鹿黎此时也跑出了房间，顺着楼梯的方向张望。
“快退回去！”鹿畔和鹿溪栎同时大喊。鹿牧应声，一把扯过鹿黎的衣领和鹿畔一起回到了房间里，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门。
稍稍松了口气，鹿溪栎立刻从墙角的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迅速推进女孩体内；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女孩的意识似乎有了一些恢复，瞳孔的扩散停止几秒后开始缩小，红色的眼睛也恢复了高光。一旁的鹿畔迅速递上一支装在细针管里的药剂，鹿溪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扎进了女孩体内。
透明的药剂消失在针管，女孩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重，身上的伤口暂时停止了出血，随着一呼一吸之间，脸上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另一边鹿黎递来了温热的毛巾，鹿溪栎接过毛巾，轻轻擦去女孩脸上沾染的血，擦去血迹的地方露出了洁白的肌肤，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疤痕，可见刚才逃走的杀手对她进行了残忍的折磨。
“已经止血了，但是受伤有点重，短时间内应该是醒不过来。”鹿溪栎直起身，与鹿黎一起将女孩放在长沙发上，盖上一张毛毯保温。
鹿畔此时才注意到女孩塞到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银白色的金属制饰品，形状是被折成120°角的一块薄金属板，上端被一条轻便的金属链子穿过；饰品上有些凹槽，像是什么东西的一个部件。饰品很轻，拿在手里宛若无物，鹿畔并没有佩戴NLO，一时间无法识别材质。
正当鹿畔想去拿桌面上的NLO想识别一下手里这个饰品的材质和来历，鹿溪栎突然按住了鹿畔的手，一边摇头一边做了噤声的手势，同时眼神看向窗口的方向。鹿畔立刻会意，原本半蹲的他一个翻滚靠到了窗户一侧的墙边，按下了一个隐藏在下方的按钮，窗户上的百叶窗立刻立起，完全遮住了窗外向内窥视的视野——高强度钢制成的百叶窗，足以抵挡.35口径的普通子弹。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用NLO识别。”鹿溪栎站起身，将自己手上的NLO摘下甩到桌子上，像是扔掉一块发酸的面包。
方才让鹿畔关闭窗户并不是为了遮蔽他人的视线。百叶窗使用的钢材有屏蔽网络信号的作用，无处不在的公共网络在房间内也被没有任何信号
随后她走到红木办公桌旁，从红木抽屉里拿出了一只旧式的单边蓝牙耳机戴在右耳，又拿出了明显是一对的另一只示意鹿畔戴上，同时扯下了跟来的鹿牧和鹿黎手上的NLO丢在茶几上。鹿牧鹿黎立刻领会了鹿溪栎的意思，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属于自己的耳机戴上。
四副耳机上，画着一个红色的图案——三根羽毛组成了一只翱翔着的翅膀，这个纹样并非来自于什么安保公司，而是一支名为鸦羽的“适格者”小队。
荣誉已经不足以形容鸦羽小队的战绩，只有疯狂才能形容这支小队的战绩；击杀“鬼”的数量也无法作为衡量他们的实力的标准，只有在他们面前失去生命的“龙”才能彰显他们的卓越战功。
但就是这样一支小队，却在最强的“贪狼”倒下之后分崩离析，成员大多不知所踪。
“所有NLO从今天起停用，我们遇上了大麻烦。”鹿溪栎按下了耳机的上的按键，声音在另外三人耳机中响起，“鸦羽小队全体人员注意，这是来自鹿家的通信，‘钥匙’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