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奏躺在石台边,身下垫一张浅灰色的布,膝盖稍上的位置悬空在外,下方就是数十米高的悬崖,崖缝间零星有一些树木坚强地生长出来,稍微有些发黄的树叶并不是缺少水分,而是因为现已经入秋,非常符合自然规律的自然变化,这里空气中水蕴含的水分充足,足以让崖缝间的树木存活下来。
微微摇摆的左腿脚尖与一片落叶相接触并改变了它的下落轨迹,面部朝上的秦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细小的事情发生,只是看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风景,石台上方是高达几百米的峭壁,峭壁呈桶状围起来形成了一个不算常见的自然奇观——天坑。
这个天坑呈不规则圆状,直径近10千米,地陷般在山岭间落出一个巨坑,任何有机会从天空中经过的人无疑都惊叹这鬼斧神工,秦奏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是因为看的有些多而显得非常平淡,就好像再好吃的东西也腻味的一天,提不起任何食欲,倒不如说日复一日的千篇一律是对一个人精神最大的折磨,看淡是唯一的缓解药物。
十年前,只有十五岁的秦奏第一次来到了这里,自此就没有在出去过,天坑下所能看到的天空就是全部,这里除了四季变化就再无其他,一转眼间已经是十年之后,这里的风景她已经看得太多,情绪变化是非常奢侈的事物。
位于天坑崖壁偏下位置凸出来的这一个石台是秦奏唯一喜欢来的一个地方,一旦有时间或者是想放松一下就会一个人到这里,一呆就是很长时间,有时候甚至是被第二天早上寒气所扰醒,不过最近他很少这样了。
当然,数十米高的位置不是想上来就能上来的,这石台在峭壁上一直很突出,鉴于它的高度、危险度以及不切实际,秦奏想上来的想法一直是想想而已。
来到这里的第四年春,秦奏一次悄悄外出意外寻到一条通向石台路,说是路,其实就是一条些从峭壁上突出来勉强可以落脚、搭手的散乱石块。
前面的路还好走一些,危险性相对小一些,但到了后面十米左右的时候就非常难了,愈发的陡峭岩壁,秦奏不得不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进行非常危险的攀岩动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死的不能再死!
不过这没有让他放弃,自此展开了长达六年且很少间断过的身体锻炼,随着一次又一次攀上这个石台,体能得到了极大提升的同时,身体平衡感以及精神专注度与刚来这里的时候今非昔比,身高也长到了一米七七这种不算高也绝不算矮的程度,肌肉分布比较均匀,不似健美先生不断消化蛋白质而生成的肌肉看似虬结实则外虚中干,但足以支撑他攀上位于峭壁数十米高的石台。
仰望天坑外山的峰尖逐渐褪去的夕色,右手撑着石台在边缘位置坐了起来,有些不舍地呢喃道:“是该回去了!”
视线随着直起的身体而逐渐开阔,天坑底部的景色出现在视野中,整体偏黄色的茂密树林中间包围着两白一黑三栋比较高的建筑物以及一些相对来说比较低矮的房屋,秦奏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看一个大概,偶尔走动的人影就像一只行动缓慢的蚂蚁,从一栋建筑物移动到另一栋建筑物内。
任谁都很难想象,在这天坑下居然存在建筑物并且还有不少人居住在这个地方,秦奏便是其中一员,或者说是被囚禁者中的一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
盯着下方的建筑良久后收回了视线,将悬空的双脚收回到石台上没有铺垫浅灰色布的位置,抖尽灰尘后便将用于铺垫的灰色布折叠起来,塞到一旁挂在树枝上已经有些褪色、红里泛白的旧背包之中。
在躺下的位置垫上一块布的理由无外乎就是石面阴凉以及阻隔灰尘,秦奏更倾向于后者,只因为他是一个轻度洁癖者,虽然远没到到达神经质的程度,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也不愿意看到身上被灰尘或者其他东西所明显沾染,每次来这里唯独这一块布绝对必不可少,如此可以不必在意衣物被灰尘沾染,免去了诸多思绪上的烦恼,可好好享受这清净时间。
拉上包链,背上背包,走几步靠近峭壁,秦奏已经准备要下去了,面向峭壁右手先扣住右上方突出的石块,紧接着一只脚伸出去并踩稳后再让另一只手和脚离开石台,秦奏非常熟练以及灵活的向下攀爬,就好像世代生活在悬崖上的山羊,狭窄的落脚点阻挡不了它们,甚至还做出一些危险动作,跳过石块间的断层地带,看似危险异常,实则稳如老狗。
将十多米最危险的路段过去后,秦奏选择了一条比较绕远的路径,来到靠近坑底的地方一棵树旁边,这是一棵枝繁叶茂的苹果树,微微泛黄的树叶间结满了果实,树枝间几只松鼠紧抱果实啃食着,它们因为秦奏的突然到来而扔下前爪环抱的果实,向树枝更高处跳去同时嘴中叽叽喳喳,不断威胁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抢食者。
当然,这种远远吵闹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慑力,远不如冲上来给树下的人来上一口实在,食物链底层动物那刻在基因深处的生存本能让它们在遇到体型更大的动物时远远躲开,更何况还是在食物如此丰富的秋天,这一棵树上的果实顶多被其他动物吃去五分之一,而大多数都会因熟透后脱落在地,化为肥料。
生存下去永远是动物的第一要义,其他事物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在生存资源充足的时候就不必去冒不必要的险。
没有理会在树上叽喳个不停的松鼠,秦奏将背包取下并挑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块放上去,拉开包链并保持打开状态,随后将手伸向被果实压弯、低垂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