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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二妃墓前

这时已是春光明媚的季春三日。这一天,也正是“血神门”的弟子依十年之约齐聚鄱阳湖君山(笔误:应为洞庭湖君山。)“二妃墓”(有待考证)前同门会武之日。

原本,当年血神子与少林派“无色禅师”为首的江湖联盟决战的地点便是这君山“二妃墓”前。那一战,可谓空前绝后,血神子与“无色禅师”大战一千二百回合,两日后终致两败俱伤,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他们坐在“二妃墓”前,居然出人意料的做出了他们生前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喝酒。

血神子大笑,对无色禅师道道:“是江湖人,就一定会喝酒。”无色禅师也笑,显然赞同了他的这一说法:“能喝酒的,就不一定是江湖人!”。于是,无色禅师在所有人无比惊异的注目下,喝下了他人生的第一杯,也是最后一杯就。

就这样,这两个代表江湖黑白两道最高武力的长者,双双死在了这君山上的血色残阳里。

至此,江湖再见,以酒为尊。但谁知道,时有二妃啼血,使“血神门”皆因于此一战,几遭灭门,唯有当时第六大恶人“混淆黑白”吴所见和一只金毛狒狒逃脱生天。吴所见后来又先后收留了十个年幼的孤儿,将他们抚养成人,并且依旧以自己师兄妹“十大恶人”之名号给他们取了同样的名字,再倾力授其武艺,责遣其中九大男弟子下山各自开创基业。而且约定每十年季春三月三日在君山“二妃墓”前举行比武,获胜者可直接入选掌门人候选赛。吴所见这样做,无非是想由此来悼念血神子的亡魂,让血神子的在天之灵知道,他吴所见并没有辱没师门。

其时陈艳飞对慕天涯也是抱有莫大的希望,当年她尊师遗命留守“血神门”,一直没有收徒,直到慕天涯的无意闯入,这才激起了她的收徒之心。

只是慕天涯并没有想到,就因为他的一仁之念,导致自己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这一日,师徒二人一路分封避野,终于如约的赶到了君山。

此时已是响午,艳日当空,箭一般的光芒直刺入竹林深处,落地便碎成点点滴滴的光点。

微风拂送,似夹杂着一股极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之气在湖中徐徐飘荡。

师徒二人当时正渡船而上,渐至泊近山岛礁边,陡见湛蓝的湖水之中泛起一片殷红,看起来委实可怖。

慕天涯指着湖中,惊叫道:“师父,你看,这水中怎来的血色呢?”陈艳飞瞧着暗暗疑异,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船夫神色惊动,道:“莫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这島上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的缘故?!”说着话,神色里以明显有些恐惧。

慕天涯见船家神色恐慌,只道是什么鬼怪神传,便问道:“船家大爷,瞧你这般神色,难道昨晚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异事不成?”

船夫敬畏的望了望岛上,说道:“那谁知道呢!只晓得就在昨夜,居住在这湖道附近的乡邻,都在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这岛上传来一声声轰隆轰隆的巨响,山摇地动的象发了地震一般,那红红的火艳映红了半边天啦,那可真的吓人叻!”

慕天涯惊恐万分,愕然道:“地震可不是那红红的火焰,怕是另有蹊跷。老人家,那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船家一边摇桨,一边摇头道:“谁个知道啊,这岛上常常有强盗出没,也有官府来征缴过,又有时候,江湖人也在这里撕杀。唉!总之是凶险得很啦,谁又没事跑这里来了?”

船家说着,不停的摇头叹息,但神色和语气中终是有些害怕,又接着道:“我们老百姓自然是管不了这些,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啦。就算是闹的天翻地覆我们摇船摆渡的小百姓就是有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来啊!如不是二位苦苦相托,老儿我死也是不来的了…”他话虽如此说,实则多半也是看在巨额酬劳的份儿上。

陈艳飞痴痴的只是望着君山岛不言不语,面色犹疑,双眉紧锁,神色里满是忧思和不安。岛上的天空中,还飘荡着些微淡淡的烟雾,微风中夹杂着些许火药味。

“说来也是奇怪,出了这大的事,怎地也不见官家前来勘察,可真是怪事。”小船慢慢靠近岛边,船家絮叨着便不再往前划近,像是惧怕島上会有恶鬼猛禽跳出来一样,面色现出无比的恐惧,又道:“小老儿可是不敢再往前靠近了,你们二位便快下去吧,小老儿实在是不敢多呆,至晚些我再来接你们就是!”

船与岛岸的距离还走半杆之地,慕天涯和陈艳飞也不勉强,只是婉谢了船家,付了他多余的银子,船家自是满脸堆笑欢喜道谢。他想要再将小船往岛上靠近,二人却以轻功掠上岛岸,那船家惊讶了半天,便飞快的摇船走了。

慕天涯和陈艳飞不禁苦笑,便敛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便往島上走去。踩这碎石的小道,越往岛内靠近,地上草丛里到处都是溅落的土石残断树枝。一阵风迎面吹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愈发刺鼻。

慕天涯望着前往丛林里腾空萦绕的白雾,道:“师傅,那怕不是雾,好像是烟,还有火药味!”

陈艳飞更加不安起来,却并未说话。越过一个山梁,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石块残渣,偶尔还可以看到零星的人体骨肉。陈艳飞心头抽得紧紧的,气也喘不过来,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里全盘一片寡白。

慕天涯不觉牵着陈艳飞冰冷的手,温声道:“师傅,不要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虽然说不担心,但他心里反而此师傅更加的紧张。

二人惊恐不安的来到竹林中“二妃墓”,随着斑竹泪影,望着一地狼藉不堪的场面,他们一下子吓得呆住了。

好半天他们都难以回过神来,这绝不是美好的人间天地,而是永世沉沦的黑暗地狱。

但见二妃墓前方圆十数丈之地,还没散尽的烟雾弥漫,夹杂着呛人口鼻的火药味,地面上尽然一片狼藉,伏尸百十具,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陈艳飞只看得触目惊心,几乎忍不住要呕吐了。她何曾见过如此残酷惨烈血腥的场面,就是慕天涯也是心惊肉跳!

慕天涯目骇然道:“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艳飞已确定了心中所料,不禁流着泪道:“这…这是谁做的啊?”

慕天涯扫编全场,愈觉惊心动魄的惨酷场景闪烁在眼前,想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些难道都是“血神门”的弟子?

陈艳飞惊叫一声,忽然向一具不曾烧焦的老者尸首踉跄的奔去,大声呼道:“大师兄…大师兄……”

可又有谁应呢?尸体焦烂,维那一具头颅脸面虽然黑污,但面目口鼻还是清晰可见,因此陈艳飞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早已忍不住心中悲痛的哭出声来,以致几欲晕眩。

慕天涯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道:“师父…请节哀顺变,千万不可太过悲哀…”

慕天涯与这十大恶人也不曾在一起相处过,当然没多少感情,心自然少有悲伤,但对这惨案的悲愤之情却是如火如荼,道:“也不知是那个恶贼,竟下得如此…如此歹毒的手段…”他到此刻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居然真真实实的发生着。

陈艳飞兀自悲伤,哭泣了好一阵子,才由慕天涯扶起,哀声如竭的道:“你…且扶我去…看看…””

她心中无非是想抱得一线希望,总盼有人能够生还。可是在场中寻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幸存之人,就是连一具全尸只怕也是少见。

陈艳飞看得心中伤苦之极,如刀般割裂的痛,泪水更似泉水般滚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慕天涯怕她触景更见伤心,便轻轻道:“师傅,师傅你千万不要多想,待我先扶你去……那边歇会吧…”

陈艳飞无力点了点头,浑身都在不住的发抖,如不是慕天涯搀扶着,只怕早已瘫软在地,可见内心凄苦之极。

慕天涯将陈艳飞扶到一边,寻了个干净去处坐了,道:“师父,事以至此,你可不必太过悲伤了…”

他说着,仰天三声长啸,算是对死者至敬,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把断剑,回头道:“师父,您就歇会,待弟子将众位师伯师叔师兄弟入土为安吧?”

陈艳飞脸色苍白,忽然起身奔过来,一把夺下慕天涯手中断剑,冷声恨恨的道:“死者便死了,来如是去如是,你又埋到何时?天地便是墓xue,如他们有知,当托梦于我,好教我为他们报仇血恨!”

慕天涯一时愣住了,只见她春水般的眼睛中,已经充满了仇恨,满脸尽显森然的杀机!

慕天涯还从没有看到过她发怒的样子,却在冰凉的风中,划碎了满山的竹叶,斑斑而洒落一地。

也许,那只是没有人看得见的泪水,却在暗暗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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