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四月,虽然南方早已冰雪消融,莺歌燕舞,但地处关山以北的阳朔城却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清晨傍晚,感觉不出一丁点儿的春意,若是等到了中午,日上三竿,也就温暖的多了。
眼看着太阳慢慢的要爬到最高处,阳朔城的街道上行人也渐渐熙攘起来,外出的人办完了事,来到凤凰大街上的阳春酒楼喝上一碗热茶,再吃一碗酒楼最拿手的面,等到吃饱喝足之后,那说书的老崔就要登台了。
老崔是五年前从关内流亡到关外的,至于他流亡到此处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在意。
别看老崔长得贼眉鼠眼,头发稀疏,身型还有些略微的佝偻,但说起书来的时候,真可谓是神采奕奕,口若悬河。
老崔毕竟是从关内来到了关外,这说书的内容,肯定要围绕着关外来说。就单单是一段“伏龙山荡寇”,老崔这五年大概就说了不下千遍。
等到关外的说得累了,说得烦了,老崔就换一换口味,开始说些关内的奇闻逸事。下面的听众毕竟大多是生长在关山以北,对于南边的事情也都一知半解,大家听个乐呵,打个哈哈,也就一笑了之了。
老崔最近可能是说别人写的小段子说够了,反倒自己开始写起了段子。但与其说是他自己写,无非就是把这么多年脑袋里存的现成段子,这抄一句,那截一段,拼拼凑凑,就成了他自己写的段子。
老百姓平时很少能见到那些段子里所说的人物,只能听听老崔站在前面说一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故事,大家便都信以为真了。
老崔像往常一样站在台子下面等着一会儿上台说书,小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瞥着一桌又一桌的客人。
有人问老崔,“你怎么就知道该什么时候上台说,什么时候下台歇着?”老崔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悠然道,“天机不可泄露。”
那人啐了一口,也不多问,转身就走。老崔的小眼睛眯着,看着那人走远的背影,冷笑一声,“嘿,这赚钱的本事,我能轻易交给你?你学会了,还不得把我给赶回到关内?”
老崔时常想起他多年以前在关内的境遇,每次想到这些都忍不住出一身冷汗,老崔内心暗道,“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儿赶走!”
眼看大家都吃饱喝足,伙计们也收拾完碗筷了,老崔便缓步登上了阳春酒楼的台子。
这酒楼虽然不小,也算是阳朔城一家小有名气的酒楼,可这中央的台子,可确实是小的可怜。
老崔几天前刚跟掌柜的提起想要换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台子。老崔苦苦哀求,说道,“掌柜的,你看我现在也算是这一带的角儿,你还让我在这小台子上说书,这........”
掌柜的听得老崔一开口,便已经猜到了老崔的意图,怒斥道,“小老儿,让你在我这说书,骗骗那些老百姓,是为了让你混口饭吃,咋的,说个书,就成角儿了?你也不看看,你说那些段子,都多少年了,从你第一天来,就开始说这些段子,这都五年了!”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把又胖又肿的手指头,全伸了出来,“五年都不变样,我天天在一旁,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崔见状,只是耸了耸肩,也不说话,就像什么也没听到那样,扬着脖子转身就走。
掌柜的看着老崔这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自言自语道,“这关内来的,真是精明,一天天跟我在这精打细算的......”
老崔站在台子上看了看下面坐着的听众,端起桌子上的茶,掀起盖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再把茶放回到桌子上,随手拿起惊堂木,举过头顶,再往桌子上那么重重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整个酒楼顿时鸦雀无声。
老崔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的说道,“列位看官,今儿个咱们就说一说那城外伏龙山上的龙吟派!”
观众们一听到“龙吟派”这三个字,便猜出老崔今天要说的正是他最拿手的段子,“伏龙山荡寇”,纷纷喝彩叫好。
等观众渐渐安静下来,老崔继续说道,“说起这龙吟派,那可真是侠肝义胆,锄强扶弱,是咱关山以北第一大门派。徒子徒孙更是遍布咱大兴朝各个州郡,若是一打听,嘿,少侠,你是哪个门派的?少侠指定清清嗓子,高声答道,“阳朔龙吟”,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儿江湖知识,谁见到咱龙吟派弟子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众食客们坐在下面听得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崔的嘴,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时,把东头角落的一张桌子,“噗嗤”的传来了一声笑。老崔耳聪目明,那边一笑,老崔耳朵就跟着动了动,但也没在意,老崔心想,人家可能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还未等老崔说完两句话,那坐在东头角落的人又忍不住了,竟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众位食客也没了接着听下去的兴致,反倒是纷纷侧目,看着这位哈哈大笑的客人。
老崔见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放声大笑的人赚了过去,顿时有些气愤,也顾不得礼貌和风度,快步走下台,近乎是小跑的来到那高声大笑的客人旁边,趾高气昂的问道,“这位,崔某讲的可是笑话?”
那人见老崔来了身边,众人也纷纷看向自己,赶忙停止了大笑,又听得老崔这么询问自己,暗道,“坏了,想必是把人家讲故事的人惹得不快。”赶忙正色答道,“自然不是笑话。”
老崔见眼前这人仪表堂堂,浓眉大眼,显然不是什么流氓恶霸,便继续问道,“那你笑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问道,“我不可以笑么?难不成在这酒楼里,连笑一笑都不让?”
老崔听此人谈吐虽然谈不上文雅,却也得体,再看此人穿着虽然不似大富大贵,但也算穿得体面。
老崔内心暗道,“难不成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声音顿时柔和了一些,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站起身来,看着老崔。老崔见那人身材魁梧,昂首挺胸,内心不免有些怯场,“名字?”那人说道,“名字就免了,师傅一般都叫我泓舟。”
老崔皱了皱眉头,内心暗道,“这阳朔城内达官显贵,我虽然不是完全认识,但也认识个十之八九,姓泓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想到这里,老崔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人,突然发现此人手腕上缠着绑手。老崔这下明白了,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客人,原来是个习武之人。
老崔按照江湖上的礼节,对着这位客人拱了拱手,那人却没回礼。
老崔见此人如此无礼,强忍着怒气,问道,“不知这位泓舟少侠,是何门何派?”
泓舟笑了笑,高声道,“阳朔龙吟!”
老崔吓了一跳,连忙低三下四的拱手道,“原来是伏龙山来的少侠,不知道少侠这次进城所为何事?”
泓舟伸出手,老崔急忙躲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泓舟见状把手伸长,搭在老崔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说道,“我听上山拜佛的百姓说,总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把我龙吟派的事情给改的乱七八糟,什么什么龙吟派弟子一手《落英剑法》击退山贼。嘿嘿,那《落英剑法》人人皆知,是宁水郡点苍派的独门剑法,我龙吟派又怎能学来?这要是传来传去,被那些走镖的,经商的,传到人家点苍派弟子的耳朵里,人家还以为我龙吟派放着自己好好的武功不去练,反而去偷学人家的剑法。”
老崔瑟瑟发抖的听泓舟说完,早已是汗如雨下,颤声说道,“泓舟少侠批评的是,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胡说关于龙吟派的事情了。”
泓舟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如果你再说,怎么办?”
老崔抬起头看着泓舟的眼睛,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泓舟抬起右手,”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顿时桌子被拍的四分五裂,散了架子。
泓舟恶狠狠的盯着老崔说道,“你这个鼠辈再敢胡说,便形同此桌!”
老崔看着一旁七零八落碎了一地的桌子,急忙拜倒在地上,说道,“少侠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为了赚点钱混口饭吃.....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如若胡说,少侠可亲自来拍.....拍我!”
泓舟冷哼一声,朝着门外走去,前脚刚刚踏出门,转头看着老崔说道,“这招叫大金刚掌,记住了?”
老崔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记住了,记住了,少侠您慢走!”
话音刚落,泓舟却突然变脸,只见他刚刚满面的怒容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爽朗的笑容。
还未等老崔反应过来,泓舟便高声说道,“那这个桌子,就麻烦你帮我赔给掌柜的喽!”说罢,放声大笑,转身离开了酒楼。
泓舟懒懒散散的走在阳朔城的大街上,凤凰大街是阳朔城最繁华也是最长的一条街道,从最东边的安定门一直通向最西边的落霞门。
伏龙山位于阳朔城的东南方向,距离不是很远,像泓舟这种习武之人,大概两三个时辰就能走到。
龙吟派门规森严,很少允许弟子私自下山,但师傅每天都派不同的弟子去打扫寺庙。虽然龙吟派不属于佛教门派,但按照师傅的说法,无论是江湖中人,或者在朝廷当官,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都要做到“心诚则灵”,所以龙吟派和伏龙山上的佛光寺一直都保持着很亲密的联系。
这次泓舟私自溜下山,便是因为几天前正好轮到他去佛光寺清扫,而平时来寺院朝拜的又都是些上了年岁的人,看见泓舟一身习武之人的打扮,便走上前去问道,“小伙子,你是习武之人吧?”
泓舟一直嫌弃这些老头老太太说话啰哩啰嗦,拽着你聊天半天都不松手,但出于礼貌,泓舟还是回应道,“是,各位大婶,不知有什么事?”
那大婶笑了笑,看着泓舟,称赞道,“啧啧啧,到底是习武之人,往这一站,英气勃勃的,比我家那小儿子可强的多!诶,小伙子,你是龙吟派的么?”
这大婶提起龙吟派,反倒是引起了泓舟的注意,龙吟派虽然在这关山以北名气很大,但这些上了岁数的人,很少会关心江湖门派。
泓舟问道,“不知大婶从何处看出我是龙吟派弟子?”
大婶眯着眼睛,说道,“我有时在阳春酒楼旁边做点小本生意,卖点包子馒头什么的。每当到了正午时分,那崔先生就在酒楼里说起你们龙吟派,哎呦,那说得可真是神了,什么龙吟派弟子手持长剑,杀得伏龙山的贼寇是屁滚尿流,还说你们有什么剑法,什么剑法来着......对了,《落花剑法》,小伙子不知道你会不会这套剑法,要是会,给我们几个耍一耍,看一看,让我们也开开眼!”
泓舟听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先不说你把人家点苍派的《落英剑法》错说成了《落花剑法》,我堂堂龙吟派大师兄,在关外怎么说也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能像耍猴一样给你们耍剑法玩?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大师兄的面子可就全丢尽了,到时候出去闯荡江湖,大家一看到泓舟第一反应不是龙吟派大师兄,反而笑道,嘿,就是这个小子,在佛光寺里面给几个老太太耍杂!
想到这里,泓舟赶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是龙吟派刚刚上山学艺的小师弟,师傅还没有开始传授我武艺,各位大婶,等哪天你们来这儿看到我师兄们,让他们给你们表演《落花剑法》!”
说罢,拿起扫把继续打扫了起来,几位大婶看着眼前的这位龙吟派少侠居然不会《落花剑法》,十分扫兴的离开了。
泓舟看那几位大婶走远了,便把扫把放在一边,心想,“阳春酒楼,崔先生,你在外面用我们门派的故事招摇撞骗,胡编乱搞,我到时候一定去找你好好说道说道!”
正巧,几天前有商队途径伏龙山,商队的头目按照江湖礼数带着商队护卫一起上山拜见龙吟派掌门。泓舟一打听,才知道这商队刚好要来阳朔城,赶忙找商队护卫借来了一套衣服,打扮成商队护卫的模样跟着商队一起下了山。
好不容易溜下了山,泓舟准备多玩几天再回门派去向师傅请罪。按照门规,私自下山,是要挨三十下板子的。
但泓舟转念一想,我现在私自下山的罪名估计是撇不干净了,但要是到时候跟师傅说,我是被这伙儿商队打晕了绑到阳朔城,不知道师傅能不能相信我。嘿嘿,师傅肯定会问,人家正经八百的商队,来阳朔城经商,绑架你干什么?要是这么问我,我就回答不上来了,到时候师傅再给我脑袋上扣一条“欺师灭祖”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还是实话实说吧,来都来了,玩一天也是挨板子,玩十天半个月的也是要挨板子,我不如在这阳朔城多玩几天,这样挨起板子也觉得值了。
阳朔城最出名的莫过于这凤凰大街上远近闻名的酒家,一醉坊。
泓舟平日在伏龙山上很少喝酒,虽然喝的次数少,但却生性好酒,在这一众同门师兄弟中,也属他酒量最大,既然如此,又怎能不去这一醉坊来一大葫芦美酒?
卖酒的小二看泓舟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便拱手说道,“这位少侠,来点什么酒?”
泓舟看了看面前的几大坛子佳酿,打开这个闻闻,打开那个闻闻,反正是哪个都想来一点,最后指了指最中间的这坛,“小二哥,这坛酒是不是就是你们这儿最出名的仙人醉?”
小二笑道,“少侠好见识,单凭鼻子就能选出我们这最好的酒!”
泓舟拱手道,“过奖了,师傅总说我其实不是属鼠的,我是属狗的,鼻子灵着呢!”
小二哈哈大笑,拿出酒葫芦,泓舟看了看,摆手道,“太小了,太小了!换个大号的葫芦来!”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葫芦,称赞道,“少侠好酒量,来,你看看这个葫芦合不合心意,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大的酒葫芦!”说着,弯腰从架子最下面拿起了一个大葫芦,轻轻敲了敲,说道,“不瞒您说,少侠,这葫芦能装三斤酒!”
泓舟看了看这次的葫芦,点头道,“这样的大小勉强差不多,赶快打满,这是酒钱,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
小二连忙行礼道,“少侠真是豪爽,以后少侠想要喝酒了就再来!”
泓舟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满满一大口,赞道,“好酒,入口清冽,唇齿留香,不愧是阳朔城第一佳酿!”
泓舟拿着酒葫芦,一边喝着“仙人醉”一边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眼看着天色渐暗,想着晚上找个酒家饱餐一顿然后留宿一夜。
突然,泓舟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桥边围着许多百姓,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赶忙跑了过去,踮起脚尖,看着前面的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妇人哀怜的坐在桥上,痴痴的看着桥下流动着的阳河水,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周围不停有人议论,“诶,这人是不是要跳河啊,怎么没人去拉一把!”说归说,但却没有一个想要去管这个闲事。
泓舟听到身边一个年轻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看她在这一坐,坐了半天了,也不知道跳还是不跳,万一你去救人家,没抓住,这可好,人没有救到,整不好还得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再被那官府叫去问话,可真是得不偿失!”
旁边的年轻人也附和道,“老兄说的是啊,咱这官府,平时的案情处理的拖泥带水,抓人问话可真是一马当先,咱还是别管闲事了,到时候再被那捕快罚点钱,挨一顿板子,太吃亏了,走吧走吧......”
这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走掉了。
那桥上坐着的妇女,好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神来,随即仰起脖子,对着天空嘶喊道,“孩子,娘这就来陪你!”
话音刚落,身子一倾,整个人从桥上掉了下去。围观的百姓们也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说道,“啊,怎么还真跳了!”
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人,左手抓住这妇女的手,右手紧紧抓住桥上的柱子,两个人一上一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之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旁围观了半天的泓舟。
泓舟气运丹田,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左手上,大喝一声,“起!”使了一招“海底捞月”,把那妇女提了起来,朝着人群中一甩,那妇女嗖的一声,朝着围观的人群中飞了过去。
围观的百姓看着刚刚命悬一线的人突然飞向自己,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躲到了一旁。
泓舟看着眼前这场景,怒道,“人又没死,你们怕什么!”连忙右手发力,来了一招“猴子上树”,双脚刚刚沾到地面上,便再次发力,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般,接住了马上要摔到地面上的女人,两个人一起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
幸好泓舟自幼习武,身体骨骼早已异于常人,经得起如此猛烈的摔打,但怀中这位死里逃生的女人,可就没有泓舟这么艺高人胆大了,早已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从桥上跳下而吓晕了过去,还是被泓舟从半空中抓住又扔到半空中吓晕了过去。
围观的老百姓一看这种场景,唯恐避之不及,赶忙装作没事人一样,散开了。
泓舟把这女人轻轻的放在桥边的台阶上,让她脑袋贴着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随即转身拿起地上的酒葫芦,刚刚准备离开,突然想到,“这次她想要投河自尽,所幸遇到自己了可以把她救下来,如果等自己走远了,这女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死,再来一次投河自尽,可就大事不好了。”
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泓舟转念一想,“我在酒家是喝酒,在这儿也是喝酒,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完,不如就坐在这桥边的台阶上,一边喝着葫芦里的仙人醉,一边看着桥上的百姓和桥下的美景,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酒家。等什么时候这女人醒过来,我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再离开也不迟。”
泓舟便拿着酒葫芦坐在桥边,一边喝着酒,一边等身边的女人清醒过来。